他伸出那只裹缠着纱布伤手,覆盖在苏晏手背上,脸深情款款:“皇兄此番护不住你,还得逼你离京,因为在他心中,江山社稷、君臣礼数,甚至母后心意,都比你性命重要得多。可本王愿意翼护你,并不在乎母后与皇兄怎想。本王甚至可以公然宣告天下——你苏晏苏清河,是唯心上人,谁跟你过不去,就是与本王为敌——他朱槿隚敢这做吗?他敢吗?!”
苏晏倒吸口冷气,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豫王将他手背握得紧紧,故意蹙眉:“你再用力,伤口要崩裂。”
苏晏无奈地说:“在其位,谋其政,尽其责。皇爷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已经对恩顾有加,仁至义尽。对皇爷只有感激,绝无半点不满之心。”
他这话,方面是发自肺腑,方面也是提醒豫王,别因他事对皇帝出言不逊,以免惹祸上身,不料却低估妒火能量,反而激起对方隐怒。
皇帝提起卫家内情就语焉不详,是因为涉及秦王府当年正妃争夺战,出于孝道,他要为尊者讳,为亲者讳。
至于豫王,同样是太后亲儿子,在他面前倒是毫不避讳,五十都交代……也许因为豫王不在帝位,并没有那多条条框框束缚吧。
可这种事,若不是真心信任对方,又怎会和盘托出呢!苏晏想着,看向豫王眼神中不免多几分感动之意。
豫王察言观色,心下暗喜,便又拿太后出来继续做文章:“母后虽因性情使然,平日里对卫家那几个不成气候侯伯不冷不热,与卫贵妃甚至秦夫人说话时,也总爱嘴上贬损几句,但其实心里护短得很。她自己可以嘲,可以骂,却不许别人说三道四。
“此番灵光寺之事,她见伤手,本对卫浚十分恼火,准备重重惩治他番。可卫浚又被刺客削断手臂,生不如死,秦夫人在她面前哭诉整半日,她便把切都算在那刺客头上——因为卫浚检举你包庇刺客,自然有半算在你头上。”
豫王按捺怒意,露出深受伤害神色:“你为何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若是恪守君臣之礼倒也罢,你感激他擢拔与重用,愿意披肝沥胆,倾力匡辅天下,也无话可说。可他竟然对你……难道你也情愿,甚至甘之如饴?”
苏晏再次懵逼:“皇爷对?他对挺好呀……”
怒火在豫王胸口凝聚盘旋,如风,bao成形,直欲破体而出。他强自忍耐,咬牙问:“六月初七,在养心殿后殿里那人,是不是你?”
苏晏隐隐生出不祥预感,想撤身而走,但手腕如同被铁钳死死箍住,半分动弹不得。血色点点渗出豫王左手裹纱布,染在他皮肤,先是粉红,顷刻稠作鲜红。
“——王爷松松手劲,当心
“……”
苏晏觉得自己并不冤,就是点儿背。
扳倒卫浚是他本意,故而他不但没阻止吴名,还屡次出手相助,“包庇刺客”说,也没大差错。太后记恨他,倒也是人之常情,帮亲不帮理嘛。
苏晏沉重地叹口气:“本来打算明日启程去陕西,这看来,最好今日就出发,以免夜长梦多。下官这便去吏部取任命文书,劳烦王爷马车送下山。”
豫王笑道:“何必仓促至此,你只要在本王身边,还愁什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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