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忽然想起,自己送苏晏回宅邸时,是不是忘把他肚子喂饱?整天不吃不睡,又被迫力竭于床事,他文弱年少之身,如何顶得住?
今日还要强撑着起身,路舟车劳顿,奔赴远地。
豫王纹丝不动地端坐着,胸口浊闷,脸色很是难看,蓦然将册子放入怀中,起身离开书房。
他独自骑疾驰出府,绝尘而去时,王府侍卫们堪堪翻身上马,急迫地追过去。
“真理烈焰灼手,愿为举火之人。”
“真理……”豫王慢慢琢磨着苏晏笔下这两个字,觉得并非佛家所言,“闻僧说真理,烦恼自然轻”真理,而是另种更为真实笃定、亘古长存力量。这是否就是“格物学”所追求最终奥义?
个想要穷尽吾生追求这种力量,而不惜成为“举火之人”少年,内心又充斥多少坚执与勇气?
豫王欣赏着纸页上灵秀逼人字迹,页页往下翻阅。
这本章程虽说是草稿,却写得十分详尽,囊括学院创办初期,种种他想到与想不到内容,显然用心至极。
哂声:任你再怎十八相送,也不及在床上春风度。只可惜好事新成,他便要远走数月,否则解衣时,bao露情事痕迹,岂不让皇帝也尝尝嫉妒噬心滋味。
豫王重新坐回圈椅,漫不经心地翻阅桌面上账簿,股烦躁莫明地自心底升起,文字也在纸页上浮动,怎都入不眼。他把账簿合,闭眼揉捏眉心,从漆黑脑海中浮出个风姿无俦身影,挥之不去。
他拍扶手,陡然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脚步停滞,转身又走回来,皱着眉另换本书,只当天气炎热,以至于坐立不安。
半晌翻不动页,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书页边缘墨点出神,他暗恼之下,将整本书扔出窗外,砸到个仆从脑袋。
那名仆从忙不迭地进来请罪,又将本手写青皮册子递呈上去。
而翻到后半,发现纸页上染不少油亮光滑淡红圆点,他用手指抚摩后,发现是蜡烛滴上去痕迹,后又用刀尖仔细刮干净过。可见这后半本,是苏晏燃烛熬夜,困倦不堪时所写,以至于滚烫烛泪落在纸页与手背之上。
到最后几页,字迹已变得生硬滞涩,仿佛书写之人提笔时重逾千斤,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个姿势,而僵硬麻木,抽痛不已。
这就是苏清河在离京前,送给他临别赠礼……
或许是因为放不下提议创建天工院,也或许是真心想助他臂之力,于是竭尽所能地写下所知所学,把这心血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他。
而自己在他通宵奋笔之后,将他拐进梧桐水榭,狠命折腾大半天——难怪他体力不支,中途晕过去两次,到最后面白唇青,气息虚弱,许久才缓过神来。
“是什?”
“昨日在沈府门前,苏大人说要交给王爷章程。小人见王爷另有要事,当场没来得及上呈,晚上又给忘,今早才想起来,求王爷恕罪!”
豫王懒得跟下人计较,挥挥手示意他告退,拿着这本《天工院创办章程草稿》,斜倚在圈椅扶手上翻看。
翻几页,身体慢慢坐直,待看到苏晏草拟院训时,他已然是正襟危坐,神情认真。
“吾生有尽,真理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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