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喜站在他侧后方,瞥个囫囵,犹豫后问:“这延安知府为苏御史表功,皇爷不高兴?”
皇帝道:“这个功,是他以身犯险换来。马贼入城劫狱事,延安守军失职,卫所失职,他这个知府也失职,倒叫苏晏个文弱少年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也好意思在奏折里说什‘圣德庇佑,退贼全城’?苏清河也是胆大妄为,万——”他嘴角紧抿,不再继续说。
蓝喜觑探皇帝脸色,知道他紧张苏晏安全,而自己也渐摸透上意——皇爷确确是看中苏晏,却强忍着不下手,爱是君臣相知、心心相印那套,用是攻心为上水磨工夫,须得把人濯磨得心甘情愿乃至主动承欢,方才真正算遂愿。
揣测归揣测,因之前被狠狠敲打过,蓝喜不敢再擅自行事,顶多吹两口推波助澜风,附和道:“可不是,多险哪,也不知那二十名锦衣卫够不够用。”
皇帝也担心侍卫人数不足,没想到陕西局势竟到如此危险境地,早知如此,就换个安全点差事派给他。
帝亲自御批,所奏请之事,律批个“准”,连同对陆安杲革职削籍处置,也在苏晏擅专请罪言辞旁边,直截当批个“革得好”。
政令前几日便已颁发下去,奏折却迟迟没有归档入库,皇帝指尖在墨迹上划来划去,像要隔着纸页触摸到什。划着划着,还真给他发现暗藏蹊跷——
与其说是蹊跷,不如说是暗藏小心思,带着某种既狡黠得意又孩子气示好,悄悄地埋在公文中,期待着被正主发现。
皇帝展开长长奏章,指尖从最左列首字,向右下方划过条对角线,把这些字连在起,轻念出声:“圣旨……极好用……臣感激不尽……剑先不用……万有天砍人……说明臣被逼到没办法……在此先报备。”
因为从左往右排列,与顺序相反,之前看几遍都没有发现。
眼下有两个补全法子,是下旨从陕西本地抽调卫所精兵,做他亲卫队,二是从锦衣卫中再挑选精锐,赶赴陕西。两者皆有利弊:卫所兵近水解渴,但动静太大,引人耳目;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如臂指使好用得很,但队伍奔赴陕西至少需要七八日时间。
皇帝踌躇片刻,心中有决定,道:“冯去恶死后,锦衣卫尚未任命新掌印主官?”
蓝喜答:“是,受封指挥使有三位,但都是虚职,皇爷当时说,掌本卫事主官须得忠心耿耿、头脑灵活、能力卓越、勤勉尽职,这四点个不能少。”
皇帝颔首:“朕尚未有十分属意,再看看。这样吧,先飞信传旨陕西巡抚魏泉,让他派兵保护,这边再挑选些合适人
“促狭鬼!玩什文字游戏。”皇帝忍不住笑骂,“藏头格藏成这样,也好意思叫事先报备?”
骂归骂,心底却不尽兴,仍在纸页上找,终于又被他找到处绕成个圈儿排列:“身在千里,心念紫宸,祈圣体安康。”
皇帝手指在这个圈儿上反复摩挲,最后合起奏章,收入抽屉,将抽屉深处枚荷叶透雕青玉佩夹进奏章内。
蓝喜去内阁传完话,回来时带本新呈递到京折子。
景隆帝听说是陕西延安府上,便把桌面其余折子推开,先看这本,没看几行就皱眉道:“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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