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追老老实实松手,垂着头,副甘心受罚模样。
他贴身侍卫是个温驯刺儿头,嘴里口个“大人”“属下”,实际上自有主张。苏晏再次深刻认识到这点,同时也意识到,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单纯主从关系。
那种屁股开花意外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可也不想失去阿追,该怎办?苏晏头疼万分地摁住额角。
荆红追伸手帮他揉摩太阳穴,唇角噙着不明显笑意:“大人因而头疼?”
“你好像还很得意?”
原野秋风将他袍角吹得猎猎如旗。荆红追从后方给他系上袭披风,低声问:“大人在想什?”
“没什。”苏晏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荆红追犹豫半晌,憋出四个字:“生死有命。”
苏晏失笑:“你嘴上这说,心底却从不信命,否则这身斗志与杀气从哪里来?”
荆红追不高兴地咕哝:“明明说杀气收敛,利剑归鞘……”
方脸环髯瓦剌汉子沙里丹策马如飞,转头看眼趴在马背、随之上下起伏阿勒坦。细棉布拧成绳索将他固定得很好,即便昏迷不醒,也不会从马背上滑下去。
苏晏临走前最后句话提醒他。于是他让众人兵分两路,二十七名骑手护送伪装过马车,沿着最短路线返回部落。如果幕后黑手真追杀而来,这队人马就是吸引耳目幌子和自愿赴死勇士。
而剩余五人带着阿勒坦,转而驰向正北方。
族人口口相传,在神山乌兰山脚下,贝加尔湖畔,就是神树“托克提拉克”顶天立地之处。
据说有位不知活多久萨满老巫,守护着神树,将神明旨意从风中传递给部落。大王子诞生那天,部落里长老在占卜时得到某种冥冥中预示,认定新生婴孩是神树之子,给他取名“阿勒坦”,瓦剌语意为“黄金”。
“不是得意,是欢喜。至少存在也能稍微影响到大人心绪。”
苏晏很想说,你那何止稍微影响,简直是要逼人抓狂——妈按摩就按摩,能
苏晏拍拍他手背:“别以为看不出,你对阿勒坦暗藏敌意,可人家也没得罪你啊。”
荆红追忽然吃颗熊心豹子胆,借机反握住他手掌,用带茧手指轻轻摩挲:“不喜欢他看大人眼神,还有那自来熟态度。”
“反正你看谁都不顺眼。”苏晏耳根微热,想抽手却抽不动,轻斥道,“放手,乱摸什!”
荆红追想到自己仍能站在他身边,将嘴唇在他掌心贴贴,心中欢喜无限,“属下忍不住想要冒犯大人,求大人责罚。”
苏晏另只手抽在他脸上,把自己抽痛,对方脸颊却不红不肿,登时气道:“你再不松手——”
正因如此,汗王虎阔力即便连接又有两个儿子,依然视长子为天赐黄金,相信他日后必将振兴部落、统北漠。
如今这位黄金王子身处死亡边缘,除神树和老巫,沙里丹不知道还有谁能救得他。
但愿祖先庇佑,神明显灵……沙里丹喃喃地吟唱起古老神歌,快马加鞭。
朝阳在苍茫草原上升起,阳光照耀着开始枯黄秋草,像苍穹下绵延地无垠黄金-
苏晏站在雄壮长城墩台上,遥望北方,感到缕淡而幽长牵挂正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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