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在后方发出声令人毛骨悚然嗥叫,狼群张开流涎利齿,狰狞地向他们扑来。
鲜血飞溅,狼嚎与人叫喊声响彻荒原。
半个多时辰后,熹微天光洒在遍地狼尸上。狼尸几乎铺满这片砾石地,少说也有数百头。马车周围,被撕咬得不成人形骑手在血泊中抽搐。马匹多被开膛破腹,拖着肠子垂死挣扎。侥幸逃脱马儿撒开四蹄,奔向草原深处。
名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遍身垂坠布带在晨风中飘飞。他不以为意地踩着地污血,打开马车门。
车厢内铺着狼皮褥子,身材魁梧男人躺在褥子上,身上盖着锦被,从被头底下露出束套着金环与绿玉珠细长发辫。
苏晏离开榻边,出帐时在方脸身前停下脚步,忽然问句:“你们返回瓦剌部路线有几条?”
事关机密,方脸不想告诉他。
苏晏意味深长地说:“是否知道不重要,重要是,那个萨满大巫知道?”-
月坠西山,晓日尚未升起,茫茫荒漠笼罩在片迷蒙靛蓝色中。
二十多名瓦剌骑手护送着辆马车,踏着砾石与白霜,披星戴月朝西北方向疾驰。
盐想是没法同时运走,也会按照先前约定,派出兵卒护送货车前往瓦剌部,迟些日子会到达。你们最好留下人作为向导,以免运货队伍迷路。
他把诸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方脸也无话可说,右手轻捶左胸,对着苏晏行个礼。放下手臂后,又道:“刚才那个礼,是给阿勒坦朋友苏晏。对铭国苏大人,也有句话放在这里——严霍两人必须死,你们皇帝如果包庇,那就等着迎接汗王怒火。”
苏晏暗叹口气,朝床榻走去。
阿勒坦仍在昏迷,脸色较之前更加灰败枯槁,体内生机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流失。毒性只是暂时被压制,就像条蛰伏蛇,随时准备气势汹汹地反扑。
苏晏拨开他衣襟,又看眼腹部染血刺青,心里生出个荒唐祈愿:希望那棵位于世界中央神树真存在,并且在这方缩影上显灵,救活阿勒坦。
发色如雪落城池。
黑袍人发出声嘶哑轻笑,边用瓦剌语低吟祭词,边扬起手中弯刀。
他猛地掀开锦被,看到填充着稻草、鼓囊囊硕大布袋,以及插在袋口束割下来白发,刀刃僵在半空中-
夜色将尽时,前方出现点点幽绿光芒,仿佛无数流萤掠过荒草,聚拢而来。
荧光倏而近至眼前,骑手们霍然看清,那是群狼绿瞳——
他们被大片狼群密密层层地包围!
北漠骏马不怕独狼,却对这潮涌般狼群充满惧意,惊恐不安地抬起前蹄,嘶鸣不已。
瓦剌汉子们咬着牙,纷纷拔出腰刀,准备迎战狼群。
他忍不住再次伸手触摸。刺青微微发热,仿佛要将指尖吸进去,给他种被无形力量牵引错觉。
拢好衣襟,苏晏俯身在阿勒坦耳边,宛如私语。
荆红追站在他身后,尖着耳朵,依然没听清他说什。
——或许是道别之辞,尚未出口就不忍伤感而咽回去。亦或许是句祝福,甚至许诺,在吐露前最后刻,因着诸多顾虑,未能成形。
荆红追百爪挠心地想问,但他知道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最终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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