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当上锦衣卫千户,却始终不娶妻不成家。他看着沈晏金榜题名,看着他入仕为官,在他迎娶当朝首辅孙女之日,喝得烂醉如泥。
当夜奉命追捕暗杀奉安侯刺客,沈柒醉意未消,肺腑挨对方剑,身负重伤。
性命垂危之际,他不愿让沈晏知道,躲在澄清桥桥洞下,用撕下衣摆胡乱堵住伤口。
血水染红大片河面,像娘临死前身穿红衣。
姚氏身影从河面浮出,长发披散,面青唇白,颈间道深深淤紫勒痕。沈明露牵着她红衣,从背后探出头来,依然是怯生生小姑娘模样,喉咙处个深深小窟窿仍在淌血。
自尽时身穿红衣,这是心怀怨恨,希望死后化作厉鬼来寻仇。
沈经历岌岌可危身体与精神经不起这般惊吓,当日便撒手归西。郑氏也吓出场大病。
从小姐到姨娘,沈家连续死人,紧接着连沈老爷也死,当家主母病倒,沈家夜之间仿佛塌大半。
树倒猢狲散,不少家仆婢女偷家中金银细软与卖身契,逃往外地。郑氏每夜被女鬼索命噩梦困扰,顾不上他们,更不顾上庶子。
沈柒得到自由,再没有人打他、欺辱他,但却失去更多:他没相依为命娘和妹妹,唯剩下个年幼弟弟。
褥疮,大夫吩咐,要趁明日天晴,把病人搬出去晒太阳。
当天夜里,她下两碗鸡蛋肉丝面,还给两个儿子换新衣,看着他们把面吃完。
“七哥儿,小九尚年幼,以后要靠你多照拂帮衬。”姚氏温柔地说,“今后你们就是母同胞亲兄弟。”
沈柒几乎脱口而出“们不是兄弟”,但在娘面前咬牙忍住,点点头。
姚氏摸摸孩子们脑袋,说:“吃饱早点睡,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
沈柒眼眶霎时湿润,低声叫道:“娘。”
姚氏上前,爱怜地摸摸他脸颊与肩膀,如
他不想把沈晏当弟弟,但娘临终前遗言紧紧箍着他,日夜勒在血肉骨头里,提醒着他——你们是亲兄弟。
他抱着娘留下半罐椴花蜜,想狂啸,想杀人,但最终只是牵起沈晏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沈家大门。
沈柒独自养大弟弟。
十五岁时,他应征入锦衣卫,没过两年,就利用刑讯犯官机会,将与之相识富商郑家与陈家牵连进来,做成个官商勾结渎职枉法大案。郑家与陈家被抄斩,在沈经历去世后又改嫁郑氏以为自己逃过劫,却不料被家人指认为共犯,也入狱。她没等到上斩首台,就离奇死在狱中,浑身都是鞭笞淤痕和尖刺扎出窟窿,脖颈被麻绳紧勒,椎骨寸寸碎裂。
沈柒为自己,为娘和八妹报仇。
沈柒以为她指是摊派活计,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会错娘意思。
姚氏身着鲜红色衣裙,用根白绫自缢在主屋前门桄上。清晨阳光照着她悬空红色绣鞋,晃不晃。
郑氏开门时,那双满是裂痕与冻疮惨白手,恰好对着她脸。她缓缓抬头,看见姚氏死不瞑目眼睛,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声凄厉尖叫——
其时,仆人正把沈老爷放在罗汉榻上,从屋内抬出。
门桄垂落瘦长阴影投射在他脸上,沈经历惊骇地瞪大浑浊老眼,从喉管中发出哮喘般激动气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