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嬷嬷道:“谁说无亲无故?小主人还有个亲叔父!”
苏小京惊,继而面露惧色:“你是说先帝?先帝驾崩三个多月,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但景隆帝并非你叔父。他与豫王,都是太皇太后——也就是当年秦王妃,与民间男子私通生下野种!”
“什、什——”苏小京惊骇得失声。
繁嬷嬷在干瘪嘴角扯出个讥诮弧度:“这事儿,当年秦王府不少人都知道。你父亲信王
苏小京不禁有些感动,脱外袍,上前盖在老妪身上。
老妪惊醒过来,看见他,脸惊喜:“小主人……”
“别这叫!”苏小京板着脸,从怀中掏出那张襁褓皮,“来找你,是想你帮看看,这上面究竟写是什?”
老妪用颤抖手接过襁褓,仔细翻看,激动道:“就是这个!你看布料此处纹样,这是龙下颌……还有这圈,这是印信边缘。字确太小,老身去寻个放大镜来看看。”
放大镜不难寻,西夷传教士带进大铭,市集上偶尔也见卖。
沈柒都知道,他藏在床底那口上锁木头大箱子。
苏晏人在外地,沈柒帮他搬家时,将箱子从旧宅搬过来,仍然塞进床底下,虽有些好奇,但并没有打开看个究竟。后来荆红追散功离开,留下长剑“誓约”,沈柒才大致知道他将长剑收进木箱里。
荆红追在陕西时,就见苏晏始终收着阿勒坦送两个小礼物。眼下虽然大人开口叫他毁去,但他总觉得根源在大人心,而不在那两件死物上。只要大人能清醒认识到其中利害关系,东西留下来又何妨?
故而荆红追道:“东西并非关键,大人自己心中有数就好。所以……大人还想吃烤羊肉和锅茶?”
苏晏犹豫之后,苦笑道:“还是算,给熬份砂锅粥吧。”-
不知老妪背后有多少人脉关系,她很快就从传教士手中弄到个放大镜。苏小京好奇地摆弄几下,放在襁褓上照,那些小而模糊字下子变得大而清晰,还有几个字实在晕染得厉害,只能从轮廓上猜测。
“——果然是王妃当年亲笔!”老妪边凑过去看,边说道,“小主人,你身份已是毋庸置疑,是该认祖归宗。”
苏小京茫然中隐隐生出窃喜,又从窃喜中浮现出悲凉之意:“认祖归宗?娘病死,爹……就算信王真是爹,也早已被先帝赐死,哪里还有家,还有祖宗可以认归?”
老妪含泪道:“小主人还有,以前王府里都叫繁嬷嬷……另外还有不少信王府老人,若是听闻小主人在世,也会赶来。”
苏小京沮丧地摇头:“算,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你们也已经是风烛残年,还是各过各日子罢。”
苏小京不在家。
他是在天光未亮,苏大人留宿宫中未归时出门,怀里揣着张炭火般烙人襁褓。
……无论那老太婆说是真是假,既然提到这个内侧写字襁褓,不如带过去给她看看,或许能辨认出上面写究竟是什?
他这自安慰,低头含胸路小跑,做贼似来到昨天遇见老妪小巷。
拂晓微薄天光中,苏小京看见老妪合衣蜷缩在墙根身影,像是在原地干等宿,只希望他能再次回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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