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余怒未消,但见他这般情态又不禁心软,便转话风:“不过好在人才并未流失,天工院里众多匠师,从你描述与预测中窥见将来这个天下属于格物学明光,就不会轻言放弃。清河,你说过愿做举火之人,如今你做到。火种已被你点燃,不要低估这火力量。”
苏晏发出声哽咽似长叹。
李子仰道:“天工院之事,苏相不必太过忧心。今上善博采、好创新,颇为看重格物之道,等过这内忧外患坎儿,皇上便有余力来关注。”
苏晏努力平复心绪,低声说:“求人不如求己。”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力有不逮时,该求人还是要求。”李子仰面上再次露出惭愧与窘色,“下官知道,将卫所边军交予藩王操练,私下铸造火器,大是违背朝廷法度,但与北漠大战迫在眉睫,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苏相谅解。万朝廷追究起来,切责任来扛,与豫王殿下无关。”
!你在内阁主事时,作为你亲手创立天工院,说是格物学院,其实更接近个独立官署,自成体系、圣恩浓厚,各部自然不敢怠慢。你离京之后,新帝忙于处理内忧外患,无暇多关注天工院,便有不少人打起它主意——
“户部嫌它烧钱,工部嫌它抢生意——从火器原料采购、加工铸造到分配各地,其中有多少生意可做?就连本该受惠最大兵部,也因为无人负责对接、培训兵士如何使用新式火器,而抱着因循守旧心态,认为多事不如少事。
“按照预计,天工院支撑不多久。它太新,犹如蹒跚学步婴儿,失去父母扶持,要夭折,要被蚕食鲸吞。”
苏晏听心里阵难受,人走茶凉道理他懂,但却无法接受满腔心血即将付诸东流结局。
他以为远离政治旋涡,就远离阴谋与争斗;远离执着于私情朱贺霖,就远离烦恼与矛盾。但与此同时,他也远离这个国家朝廷主事权与话语权。
豫王轻微冷笑声:“如何与无关?你这个大同总兵是向先帝举荐,新君若是得知此事,不治你个勾结宗室,治个不臣谋叛才怪。们苏大人如今虽自辞阁老之职,也难保又成什苏御史、苏监军,专门来替皇帝侦查不轨。”
……扎心,朱槿城!苏晏被他说中要害,无可辩驳,口老血梗在喉咙,又听出其中委屈、受伤之意,心底更是内疚蔓延,下意识地想取得豫王谅解,甚至还想为他付出点什,以作补偿。
他五味杂陈地转头看豫王眼。
豫王触到这
此刻他再次深刻意识到,无论在朝中想做成什事,推动什变革,都是以大权在握作为前提。曾经景隆帝给他足够权力与权限,将统治者意志凝结成他手中尚方宝剑,所以切鼎弊革新才能顺利推进,卓有成效。
同样,若是没有他奇思妙想与高屋建瓴,哪怕君主有心变革,也无人能接手具体实施。
君与臣,不仅是名义上上下尊卑关系那简单,更是互相制约、互相成就。
而他离弃朱贺霖那日,也同样离弃自己理想抱负,与实现这份理想抱负最重要渠道……
苏晏怔怔地发着呆,眼圈泛出潮意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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