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优势明显,鹤先生却有些失望地叹口气,似乎觉得食之无味,招大飞压,走出“大斜”攻势。大斜棋型怪异而不安定,可就在这隐隐不安定里,藏着数之不尽变化,故而有“大斜千变”之称。
这是给苏晏施压,叫他捉摸不定无从下手,若是避战而逃甚至不应,大斜就将张开羽翼形成张大网将他钉死。同时,这也似给苏晏机会,看他能否在万千变化中抛开定式,寻找到自己线生机。
苏晏手捏白子迟迟不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朱贺霖见他脸色不妙,再次走入琴亭观察棋势,可惜他是个臭棋篓子,别说得乃父真传,平时连苏晏也赢不,这会儿只看出黑棋布局精妙,白棋凶险异常,纵是想帮也帮不。
沉
——此局,余必倾尽全力,你也全力应战罢!
苏晏从这手中听见对方心声,顿时起争先之心,白子于右上角目外挂角,逼迫对方应对。对方若应,便容易受制于他,稍有不慎失掉先手,黑子优势被消磨。若不应他,则被挂之角岌岌可危,白棋攻势也就有支点,可以由此打开棋路。
鹤先生笑笑,轻声道:“看来,你有位厉害老师。”
苏晏想起养心殿里君臣对弈时光,想起那本在御书房受赠、即使归隐也被他时时带在身边棋谱,不假思索地颔首道:“不是‘厉害’,是‘极其厉害’。可惜连他十分之皮毛都学不到,天分不足,如之奈何。”
“苏大人过谦。”鹤先生嘴上客气着,下手却毫不留情,继续第三次错目后,以招看似平平无奇小尖化解白棋挂角之势,反过来逼迫对手是选择偷袭黑子后方,还是加强白子自身。
”
苏晏应下,又用眼神示意。朱贺霖心领神会,借着拂袖而去,走到亭外吩咐腾骧卫名指挥佥事,去拷问火场上抓住真空教徒。
鹤先生给自己点穴,稍微止血后,重又坐回石墩上,向苏晏比个“请取子”手势,说道:“苏大人执黑?”
黑子先行,这是要让他。苏晏冷冷道:“不必,猜子吧。”
鹤先生无谓地笑,随手抓起把浅色石子:“请猜。”
苏晏有些犹豫:是与黑棋近身缠斗,还是搏取外势?如若此刻执白是皇爷,又会如何应对?
他开始努力回忆与模拟景隆帝棋风,以至于每手都下得格外小心谨慎,思之又思。
反观鹤先生,却下得愈发轻松飘逸,落下黑子进可攻,退可守,迅速连成黑阵。苏晏苦思应对,白子如履薄冰。
鹤先生道:“苏大人,与余对弈之人是你,而非你老师。你若只能行人之道,而无法行己之道,此局必输无疑。”
苏晏当然知道,但面对鹤先生这般弈道高手,他这半路出家、不上不下棋力,不极力模仿老师,又如何去赢?
“单数。”苏晏道。
鹤先生松手,石子落在台面,六粒,是双数。
猜输苏晏将浅色石子拢到自己这边,脸色冷淡:“请。”
鹤先生取粒深色石子,起手落在右上角小目。
坚实,而且攻守兼备,是不二选点。苏晏心里毫无意外,应在左上角小目。第三手黑子,鹤先生拍在右下角小目,与他第手黑子正好错向,既可联通围住右边,又可分开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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