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起这个头并不是为卖惨。艾星转眼去看他腕上纹身,他抬手推起艾星头,让他正视前方专心驾驶,才继续说,“妈这个人虽然从小在名利场上进出,其实内心很重感情。病头两年还好,家里有是钱,流水样花出去就希望把治好,拖过两年始终配型无望,家族上下就有些不耐烦。后来奶奶索性催促妈妈再生二胎,因为生父是家中独子,不能断香火。”
艾星不动声色地打灯变道,从最快速左侧直换到慢速右侧车道。他心里滋味难言,车却依然开得平稳,手扶住方向盘,手去牵宁河手。
他相信宁河是用很大勇气才对自己说起这段往事。儿童不比成人,欢乐记忆其实大都没有留下,却会为点遗憾错失或久久不能释怀。宁河病五年,又伴随着豪门恩怨错综人心,必然是极其不堪回首段。
“妈知道他们用意,坚持不肯再生。说如果病没好,她就不考虑下个孩子。但她嫁毕竟不是普通人,生父每天要出门交际应酬,取个港岛小姐回家也无非是为面子漂亮。妈每天愁云惨淡守着生病,时间长,自然遭人厌弃。”
宁河说到这里,似乎并不觉往事凄惨,反倒牵着嘴角笑笑。
找你。”——不待宁河道歉,他自己却先服软。
宁河出门时想好各种哄他话,就听他这句,那些花俏用意突然全部噎在喉间,整个人怔怔站在原地,眼看着艾星手提背包站起来。
艾星问他,“明天你有课吗?”
宁河把手里条围巾圈在艾星脖子上,说,“明天没课,们起回家吧。”
上车以后宁河直不怎说话。艾星以为刚才相互置气就算翻篇,却见他坐在旁心事重重样子,不由得跟着紧张,正要开口缓和气氛,宁河突然出声,“小时候得过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大概有五年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面说着,面把袖子捋起来,露出那串数字纹身,“这是做骨髓移植手术日期。”
“生父那是在外面已经养人,小三心指望扶正,挖空心思找个有名望
艾星倏然心惊,想不到他毫无预兆地讲出这样件往事,脚下刹车抖抖,面又忍不住分神去看那串数字。
这纹身他看过摸过,但从来没有问过——总害怕是和前任分手纪念,问出来反而让宁河与自己尴尬。
宁河又说,“从七岁得病开始,把妈婚姻拆散、事业也耽误,好在最后等到配型骨髓移植,总算没有让她白白牺牲。”
那五年里不知发生多少变故,宁河从个有钱人家少爷变成爹爹不疼奶奶不要病秧子。至今午夜梦回,他仍能听见医院里各种仪器传出冰冷滴答声。
邵茵十八岁时去港岛姑母家过暑假,闲逛路上被经纪人发掘参加选美,因为明眸善睐获得最上镜殊荣,赛后签给背景雄厚无限电视,也曾被台里力捧,出演过好几部年度大戏。后来嫁给富商又生下宁河这个模样俊俏儿子,更因生育有功从公婆那里获赠套位于中环千万豪宅,堪称教科书般人生赢家。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宁河七岁那年得白血病,从此切富贵荣华都变作过眼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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