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子也是人,样吃五谷杂粮,有喜怒哀乐。入眼所及九重宫阙是凌烨家,却也是压在他肩上担。九州万千臣民、座下文武百官,人人都祈望着天子圣明,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时间久,昼乾夕惕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就成习惯。这些年厚积薄发,从太后手中艰难地夺回天子权柄,两年间九州江山渐稳,他才有几刻喘息时间。但依旧没人和他提起、他自己也忘“放松”是什滋味。
凌烨侧眸看着楚珩,半晌不言语。楚珩听着窗外渐歇雨声,想想说道:“陛下不是心情不好吗?不如出去走走?”
“过来。”
凌烨丢下两个字,朝与书房相连暖阁走去,楚珩跟在他身后,路进内室。这里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时临时休憩地方,楚珩在御前已有段
他开门见山,凌烨也直言不讳,点点头“嗯”声,但明显不想多提烦心事,便转而问道:“你昨日从敬诚殿回去时候时辰尚早,去做什?”
昨日事凌烨没有解释,楚珩也没有问。他知道颜相过来时,陛下突如其来疾言遽色定有他理由,就如同从御前刻意流传出去那些浮言样。
楚珩说:“睡觉。”
凌烨闻言轻笑:“偷懒?”
“也算是。”楚珩弯弯唇,坦然道,“放松下会让人心情好。”他抬眸,眼底盛着笑意:“不如陛下今日也偷个懒?”
瞥眼卷上墨字,这才注意到,颜相手中书卷自始至终都是同页,而书是《大胤律》。
……
直到第二日清晨,雨依旧没停。
瓦檐边雨水成串溅落,惊起满地凉意,整座皇城在这场雨中都转冬寒。
楚珩撑着伞沿宫道朝敬诚殿方向走去。雨不疾不徐,飞絮般洒落,在天地之间扯开层濛濛水雾。冷雨之中九重宫阙愈发寥廓,宫顶相连沉浮眼望不到尽头。
从来只有劝谏天子勤政,像他这样进言皇帝偷懒凌烨还是第次见。
凌烨不置可否,拧着眉却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珩,楚珩却仍没有半点放肆妄言觉悟,脸坦然自若。
或许是他神情言语间理所当然实在有些独特感染力,凌烨不自觉地回想下,却发现“放松”和“偷懒”这两个再平常不过字眼,于自己而言,竟陌生得仿佛素不相识。
作为先帝和元后嫡长子,他自幼被立为帝国太子,此后便是日日勤勉,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即位后就更不必说,在母家暗中督促下,三更灯火早已是常态。
人人都要他勤政爱国,他也确实是这做。
踏着雨路行至敬诚殿,外殿廊下值守侍卫见他过来,眼睛抬,悄悄比个手势,意思是陛下今日圣心不怡,让他自求多福,小心侍候。
每月逢五、逢十,宣政殿有大朝会。
凌烨刚下朝回来不久,身上还穿着繁复隆重天子朝服,他孤身立在书房窗前,殿里并未留个人伺候,眉宇间染着几分烦躁。
楚珩进来时候,凌烨紧皱着眉掩饰性地舒展瞬,见是他,很快又不再遮掩地露出原本情绪。
不等楚珩俯身,凌烨挥挥袖子直接说“免礼”。楚珩走上前去,温声直言道:“陛下今日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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