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竹枝楼方向走去。
绕过回廊,路行至侯府东南角,竹林掩映后楼阁清幽寂静,只有几个小厮在院中洒扫闲聊,其中个楚珩有印象,是他刚到侯府第日帮他提行李引路那个,叫乐庆。
乐庆眼看见他,放下扫帚乐颠颠地迎上来:“二公子回来,喝口茶歇歇。”
楚珩浅笑应声,乐庆给他倒热茶,又跑到墙边案几上抱来个包裹:“前两天夫人带府里姑娘们去城外宜安寺斋戒祈福,要在寺里借住几日,二姑娘也去。临走前送来这个包裹,说天入冬,给您做件披风,若是初六您出宫休沐回侯府,走时候就带上。”
楚珩闻言微怔,伸手轻轻摸摸包袱里
楚弘沉着脸又道:“另外,听说你今日在明正武馆和嘉勇侯家徐劭发生冲突,最后是宜崇世子和颖国公府苏朗解围?同萧苏两家结下善缘是好事,但嘉诏徐氏到底是太子母族,还是要给几分面子,家里最近有意让你三弟荫封入朝,正在给他铺路,不该结梁子就不要结。嘉勇侯府那边,若是需要,改日你同徐劭赔个罪吧。”
楚珩眼底情绪尽数被敛去,面上依旧是恭谨神色,他沉默片刻,道个“是”字。
钟平侯点点头,径直出门去。
帝都冬月风不疾不徐,却总裹挟着凛冽寒凉,将京城里本就所剩无几暖意层层吞噬殆尽。
楚珩站在原地看着父亲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眼里像是盛着汪静谧无波水,永远静默,始终顺从——钟平侯就是这样想他吧,也是这样要求他。
当日下午,楚珩还是回趟钟平侯府。
他刚进门,迎面碰见正朝外走钟平侯楚弘。楚珩停住脚步,垂眸敛目行个手礼:“父亲。”
楚弘瞥他眼,淡淡“嗯”声,不苟言笑:“你如今是在御前吧?”
楚珩道是。
楚弘点点头:“你能去御前,本身不是什坏事。但怎听说,你在武英殿出言无状触怒过陛下,突然被点到御前其实也是因着此事?”
楚珩忽然想,如果苏朗和萧高旻没有那及时,漓山东君姬无月“借给”他防身那枚偕行灵玉,真被用来对付徐劭,那钟平侯还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赔罪”两个字?
今日苏朗出手,已经是便宜徐劭。
想要赔罪?楚珩垂眸捻捻指尖。
可是他这个人,最不擅长就是与人认错。
那徐劭不是说,若想踩在别人头上,得入境大乘。要让他低头赔罪,那就等徐劭自己有这本事再说。
楚珩不知该从何说起,微微犹疑下,道:“在敬诚殿……”
然而不等他说完,钟平侯神色已经冷下来,直接打断他话肃声道:“你是钟离楚氏送进武英殿人,在外多少代表楚家颜面,出人头地就不必,最要紧是不可惹事生非,给家族徒增祸端。”
楚珩垂下眼帘,忽然意识到,昨晚齐师叔问他在御前当值可还顺利,他所回答那几句话,并不需要在钟平侯面前再说遍。
比起惹眼御前,钟平侯或许更希望他安安分分待在武英殿——不必出人头地,大概也不可能出人头地。
于是他低头,依言道:“父亲教诲记住,定不会因自己祸及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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