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趟宫回来,就任性得没边,和他温言温语地说话,就没句是好好应,是不是非得要板起脸训两句才行。
凌烨微微沉下脸色,肃声道:“楚珩,你这是打算当面欺君?”
欺君。
楚珩失神瞬,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顿觉空落。
他忽然就明白陛下为什会突然叫他过来。
凌烨只当他是在武馆气着,这会儿没缓过来,在耍小性,便依着他不再提。又说些别事,见楚珩始终兴致缺缺,于是转而问道:“你昨日傍晚过来敬诚殿,什事?”
楚珩蓦地怔,霎时有些失神,不知怎,心底那股来历不明郁气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翻腾上涌。陛下知道他来过,是后来才知道,还是说当时便已知晓,只是忙着同苏朗谈笑,没空见他?
可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呢?
楚珩咬下舌尖强迫自己平心静气。
先不说召见本就要分先后,待人本就该有亲疏,权御九州大胤天子有什理由要去在意个可有可无御前侍墨感受?难不成他对陛下很重要吗?
路从武英殿过来,风寒刺骨,帝都上空天穹浓云密布,过不多久就会落雪。
楚珩刚走到殿前就察觉出不对,敬诚殿气氛似乎格外紧张凝重,如外头阴沉沉天。他不及细想,垂下眼帘独自人进入内殿书房。
寒气都被挡在门扉外头,敬诚殿书房内点熏笼,暖意盎然。
楚珩进来第眼便注意到,陛下换件和昨日完全不同衣服,明黄金绣缂丝龙袍,比昨日那件鸦青常服更显矜贵威严,也更让人觉得遥远疏离。
俯身请安瞬,楚珩思绪不自控地开始飘散——昨日那件沾墨点鸦青云锦袍被放到哪里去呢,是送去浆洗还是直接废弃?浆洗念头甫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大胤九州至高无上天子,还会缺件衣服?沾墨渍袍子难洗,金尊玉贵如皇帝,当然不会再穿。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自己都觉得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格外别扭矫情,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可心里偏偏抑制不住地酸涩低落。
活二十年,还是头次发觉自己心神情绪居然会如此不听话。
凌烨见他低着头出神,也不答话,耐心又问遍。
楚珩飞快地抬眸扫眼陛下身上明黄龙袍,又沉默半晌,才闷声闷气地说:“没什,臣有件东西落在殿里,过来取。”
凌烨简直要被他气笑,自己怎从来不知道,御前当值,还能未经报备就随便带着旁东西进到内殿书房里。
楚珩静静低着头。明明是再合理不过件事,可想到此些时,心里却莫名低落,股来历不明却又难以抑制酸涩郁气堵得整个心口闷闷。
凌烨坐在御案后,闻声叫他起身过来御案侧旁圆凳上坐下,又仔细打量几眼,见他安然无恙没在武馆受过伤,才放下心来随口问道:“回宫怎不过来?”
楚珩垂眸走上前,却只站在陛下三步之外,他心里憋着股气,平声回道:“今日臣休沐,不该臣来。”
凌烨眉梢轻挑,闻言觉得好笑:“前廷礼典白翻?御前人,出宫休沐回来,不知道过来请安?”
楚珩仍低垂着眼帘:“那臣以后不提早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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