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天公作美”,见都见,不说点什,就说过不去。
待楚珩身影拐进山道口,沈黛秀面微红,轻轻呼口气,垂下眼帘攥紧手中扇柄。身侧侍女便走上前去,到皇帝身前行礼,双手捧着枝桃花躬身举过头顶呈上去,低头恭声道:“公子,《诗经·溱洧》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今年立春早,眼下芍药未开,家姑娘以桃花代芍药,愿献予公子。”③
沈黛垂着眸子,紧张得指甲都要掐进掌心里。
他那样英俊,袭简单到没有祥纹瑞饰水色绸衣也能穿出旁人难以企及无双姿仪。
初进京时候,在宣平街上,沈黛掀起车帘角,隔着车马人群悄悄地看过他眼。
凌烨正和凌祺然说让他自去找沈英柏,话到半,见这小子忽然眼睛亮,视线瞄向后方。
凌烨转过身去,目光触及来人,微微皱皱眉。
三丈之外,少女袭桃花对襟襦裙,薄施粉黛,妆容秀丽,巴掌大脸上写着明显紧张,但仪态依然很好,持柄团扇微掩玉面,亭亭立在那里。
见皇帝回头,微微福福身以示敬意。
是文信侯嫡长女,沈黛。
枝兰草绕成圈儿,三两下也编个。花环戴在头上,大白团子乐滋滋地摇头晃脑,楚珩便牵着他手到溪边,照着水看。
皇帝回身过去,莞尔笑,等着他们美完。楚珩目光划过旁边小郡王,又扫眼凌烨手里兰柳,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说:“给。”
皇帝依言照做。
“!”尽管慎郡王看不懂眼前事态走向,但已经深深折服于御前侍墨胆量。
柳枝不够长,编个花环只能给小孩子带,楚珩便改作兰柳手环,递给慎郡王。
因为很早就知道自己会嫁入九重阙,所以在庆州堰鹤城时,她就解过他许多。
知道他沉静而持重,威加四海,却并不刻薄寡恩,行事宽和,对臣
楚珩机缘巧合地曾见过几面,眼就认出来,反倒凌烨这个“当事人”,还是靠着凌祺然反应猜出来。
凌祺然见皇帝神色淡淡,大着胆子朝沈黛走过去,喊声“表姐”,后者轻轻点头,又望向皇帝身侧楚珩,眼神不由黯,捏紧扇柄没有说话。
来来往往行人从他们身侧经过,凌祺然目光在三个人之间徘徊圈,隐隐觉得此时此刻,他们似乎自成方天地,有种诡异宁静流淌在这三丈之间。
时间明明并没有过去多久,只是几弹指功夫,凌祺然却觉得莫名难熬。
所幸终于有人打破沉默,是楚珩,凌祺然看着他似乎是扫表姐眼,目光几乎没什停留,容色平静地捞起大白团子,对凌烨道:“前面等你。”
“……给?”凌祺然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皇帝。
凌烨说:“拿着吧。”
小郡王这才双手接过来,十分仔细地揣在怀里。
他们没打算在朝贤山上逛太久,虽说炎黄庙后有十来亩桃花林,但今儿是上巳节,《周礼》云:“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三月三恰是采兰赠芍诉衷情好时候,眼下游人如织,尤以青年男女居多,他们带着大白团子,还是别去桃花灼灼处凑热闹。②
然而造化弄人,你不就桃花,桃花自来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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