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些再平常不过东西。恍惚中出现那座从小住到大别墅,他走进去,抬头就是熟悉吊顶灯,少时顽皮曾打碎过盏,挨父亲顿皮带鞭打。餐厅里有聊天声,他循声找过去,看到柔光下日夜挂念继母。
“妈!”他喊。
可是母亲恍若未闻,只是在含笑给人夹菜。
“妹妹!”
妹妹也没有注意到他,仍旧坐在母亲身边,低头舀起勺虫草鸡汤送进嘴里,然后抱怨:“真烫!哥你怎也不提醒?”
陈念在旁吓得快要离魂,用力摇晃昏迷不醒哥哥。宋珂点办法也想不出,要等救护车,是要等救护车,可是心里几乎觉得已经失去陈觉,情急之下居然俯身去为陈觉做人工呼吸。
其实根本没学过,只会口接口地渡气。贴上唇那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个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傻瓜,也来不及去想陈觉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只知道笨拙地喊“陈觉”,笨拙地握紧陈觉冻僵手,心脏急得忘跳动,耳边什声音也听不见……
直到某刻,手指被人无力地回握。
“陈觉——”
仓皇地松开唇,虎口却被人掐紧。两只冰凉手握在起,十指交缠,紧扣,奇异又莫名温暖。
发脆弱苍白,可是这样声嘶力竭地喝斥声,仍旧让钟文亭无地自容。那刻钟文亭忽然意识到,也许宋珂跟陈觉,他们两个死也会死在起。
风穿过山涧,树丛沙沙轻响,水下却只有拼命砸车声音。短短两分钟宋珂硬是用手里那小块石头砸穿前面挡板,砸掉方向盘。感觉坚持不住他就浮上去呼吸两口气,然后又个猛子扎进水下,来回两三趟,终于硬生生将人从车里拖出来。
“陈觉?陈觉!”
就在离开水底那刹那,陈觉忽然急促地呛咳几声。宋珂明知道他这是在车里呛水,肺部接触到空气才会这样,听到咳嗽声却还是几乎落泪。剩下点体力还要咬紧牙关带着陈觉往岸边游,最后跟陈念起将人拖到岸上时,他肺里呛吸全是血沫腥甜。
“哥、哥?!”
这是什时候,为什熟悉得就像曾经发生过?还有,自己呢?家里饭厅里难得坐得这满,满桌子美味佳肴,偏偏没有陈觉自己,倒是另外有两位客人,肩并肩坐在母亲跟妹妹对面。
这是谁,怎会在自己家?
走到那两个人背后,陈觉赫然发现,他们竟在桌下悄悄牵着手。
看背影是两个年轻人,身锐气,
就这刹那,忽然感到心脏猛烈跳动,感到劫后余生和失而复得。
陈觉也感觉到。
他面颊冻得无知无觉,眼皮睁不开,唇上触感却格外清晰。也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克制却急切,也知道身体被人紧紧抱着,皮肤在回暖,五脏六腑却仿佛没有重量,大脑像是摆在广场中央台放映机,黑暗中,凭空闪过几个并不流畅画面。
都说濒死时人会看到印象至深画面。所谓印象至深,即使不荡气回肠,也应当不同凡响吧?
他没有。
“陈觉?”
顾不上手上伤,甚至顾不上喘匀气,宋珂把人平放在腿上,冰凉河水顺着他发梢往下滴,滴滴落到陈觉脸上。
“陈觉醒醒!”
“陈觉?”
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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