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身轻。”
你不再亏欠,可以长埋于此。
陈觉将手机打开,静静地听会儿歌。那声音低低哑哑,轻轻缓缓,像极宋珂声音。仿佛是宋珂在他耳边唱:也许终有日,你将忘记姓名,忘记声音。可是亲爱,能否别将忘记。
他望着窗外,深深打个激灵,身体忽而凛,张嘴叫声宋珂。嗓音是很平静,心脏却在抽搐。叫完,他抬起眼睛看着房顶,感觉天花顶摇摇欲坠几欲倾覆,块块砖垒砸到自己脸上、胸膛上,砸得自己喘不过气。
片刻后回过神,起身四处找手机。拨号时指关节都发僵,默想许多种可能,谁知道最后等来却是句——
从开始就是自己主动,那件沾烟味外套宋珂本来不想要。可是他逼着宋珂穿,逼着宋珂爱上自己,逼着宋珂听那首歌。
也许从开始宋珂就不想认识他,可他固执地闯进庆功宴,固执地坐进那辆大巴。
那里本没有他位置。
如果从开始就推翻,那他不会认识宋珂,伤害宋珂,继母也不会死。也许愧疚就是这样,不管想什事总会归因到自己身上,总会归结到悔恨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完全明白妹妹为什不肯让自己想起来。
被退回来,快递员说对方拒收。你别着急,再想想办法。”
其实没有什贵重,只是些吃和补品,前几天陈念以她名义寄去。
陈觉脸都没侧:“不收就算。”
等妹妹上楼后却仍在沙发上躺着。
回来路上他喝酒,不多,只是因为大巴里太冷。明明已经春末,还是冷。他半阖着眼,虚无目光瞧着窗外出神,恍惚中竟觉得窗外在下雪。
“您所拨打号码是空号。”
瞬间他愣在那里,难以置信地拧紧眉
因为旦想起来,等待你就不止是失去痛苦,还有悔恨,还有无法挽回绝望。你能怪谁?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不配拥有幸福。
你从生下来就活该是个人,活该没有母亲,没有爱人,你活该。该死那个人是你,母亲有什错,宋珂又有什错?他们错就错在太在乎你,错在太为你着想。你活着要背负痛苦,死却不敢死,因为母亲希望你活着,因为宋珂拼死也要救你,宁愿被你伤害也不愿告诉你真相,只为让你活得轻松些。
没人问你愿不愿意,但他们都在竭尽全力地为你好。
那就活着吧,遂他们愿,活着才能弥补过错。你是个有用人,能照顾妹妹,能守着宋珂,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曾有过家,很好个家。
你要认真活着,活得比谁都久,把伤害过全都还清,把忘记过镌刻于心,把这生过完,然后在墓碑上刻几个字——
昏暗夜晚雪花如飘絮,隔着玻璃窗薄雾纷纷扬扬飘落到眼前。恍神又回到那个冬天,刚刚认识宋珂时候。宋珂脸洁白中透着微醺红,头靠在车窗上,偶尔轻轻地往下点。他们之间隔着条过道,很窄,他按捺不住内心柔软,起身脱下外套给宋珂披上,只想换来句谢谢。
真,宁愿路冻回去,只想听到宋珂对自己说谢谢。
宋珂却是那样吝啬。
“不用。”他很固执,也很内敛,“不冷。”
很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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