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泽并不在意,他在桌前坐下,从容地往碗里抄筷子,没抄起来……孟怀泽面不改色地把碗拉得近些,用筷子挑起小节面条,低着头慢悠悠地吃。
邬岳在心里偷偷地吁口气,掸去衣裳上灰,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拍下孟怀泽脑袋:“慢慢吃,走。”
孟怀泽咬着面冲他点点头,还抽空抬起左手冲他挥挥,
邬岳大步走到他面前,脑袋顶上还别着根小小柴火枝,不满道:“你笑什?”
孟怀泽赶紧摇头。
邬岳哼声,这才把手里端着碗往孟怀泽面前递,里面是糊得惨不忍睹面。
两人人窗里人窗外,孟怀泽探头看看,问他道:“下面有鸡蛋吗?”
邬岳“哈?”声:“你怎那多事?”
孟怀泽生在冬天,腊月初九。小时候婆婆还在,每到他生辰这天都会给他做碗汤面。
幼时冬天好似比现在要冷得多,孟怀泽那时还会赖床,冬日清晨窝在暖乎乎被窝里起不来。早早地被婆婆唤醒后,先不穿衣裳,坐在被窝里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吃碗面,筷子翻到下面总是窝着个蛋,他咬到蛋,原本惺忪睡眼惊喜地睁开,旁帮他扶着碗婆婆便咧着嘴笑。等吃完面,婆婆把暖在脚头褥子下面衣裳给他拿出来让他穿上,这天才算开始。
自从婆婆去世,孟怀泽便再也没过过生辰。村中乡邻怜他孤身人,对他虽说诸多照拂,但这些细微之事却难以顾及周全,最初那两年每到生辰这日孟怀泽还会难过,后来便连他自己也忘记,常是过去好多天才突然想起来。
这年腊月初九是个雪天。
二十多岁孟怀泽早就不像那个小孩子样冬日里起不来床,他比谁都规矩而自律,然而这日,他却久违地赖会儿床,起来后也未立马穿衣裳,而是围着被子趴在窗边看外面雪。
他个妖怪能做出碗面来就不错!要不是孟怀泽求他他才不会做。
孟怀泽拢着被子又缩回窗里,也不说话,只是吸下被冻得泛凉鼻子,眼巴巴地看着邬岳。
邬岳不服气地回瞪着他,两人对视半晌,最终还是邬岳恶狠狠地咬着牙抓着孟怀泽两颊狠捏把,颇有怨气地转身又进厨屋。
孟怀泽探头往厨屋方向看着,微笑着听会儿再度传来拆家乱响,寻思着时间差不多,这才从窗边起身进屋。
等他穿好衣裳收整好自己,邬岳恰端着碗进屋来,经过邬岳又番折腾,原本惨不忍睹面已经进化成惨绝人寰。
窗外雪下得很大,他有没胡乱地想,人好像总是用各种方式提醒着自己时间流逝,计时辰,设节气,过年节,为不无知无觉地老去,还得每年都过次生辰,只有周岁记录着来到这世上天数还不够,还得有个虚岁来记着到这世间所经历年数,像是生怕人把这事儿给忘记。
二十五岁……曾经他觉得二十五岁还很遥远,没想到晃眼便到。
旁边厨屋里传来叮呤咣啷乱响,孟怀泽被牵回神,扭头便见邬岳气急败坏地从厨屋里走出来。
屋前山外尽是雪白,唯有邬岳身墨黑,像是千里寂然长卷中闯入唯色彩。
孟怀泽看着他,低头趴在窗沿上,抿着嘴唇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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