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他回到仙宗时,黄壤已经能够认出仙宗每个人。
她用尽全力,完美掩藏自己“仙茶镇土妖”“黄墅之女”这样上不得台面身份。
她浅浅含笑,成为近乎完美宗主夫人,面对游历归来夫君,没有个字埋怨。
而如今梦里
黄壤在次日就知道他下山云游。
——梦外成元五年,他们成亲不过三日,谢红尘也这云游过次。没有同她知会句,没有留下归期。
黄壤也没有问。他并不是个喜欢被牵绊人。若是问东问西,只怕他不耐烦。
黄壤孤身嫁入仙宗,出身又低微,没有家世可倚仗,周围又没有个认识人。唯识得夫君默不作声地下山。她独自留在那座孤台,每日里做些小食糕点,去拜会仙宗同门。
她脱下喜服,那些弟子也不识得她。她只得面带微笑,满仙宗找人搭话,记住他们每个人,也尽量让他们记住自己。
他站很久,却终究还是没有走过去。黄壤是个女子,又是他弟子。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衣裳不整,自己这样冒然过去,当然是不妥。
黄壤喜欢育种,他看得出来。刻在血脉中热爱,是难以伪装。
那为何又要苦修剑道,为难自己?
他不明白。自从遇到黄壤之后,他心中总是萦绕谜团。他转过身,缓缓步下长阶。祈露台石阶由山岩所铺,曲折漫长。
他走几步,又莫名回头,总觉得石阶尽头,会有人沉默相送,目光温软。
凉。
黄壤在未尽斜阳里,伸出手,隔着百余年梦去触摸记忆中三角亭。很好,很好。
接下来几天,她亲自动手,依着记忆将白露池先挖出来。随后将其余地方都开垦成农田。
仙茶镇日子,让她做这些事极为熟练,而武修底子,也让她体力充沛。身为个土妖,对土壤天生便热爱。
黄壤甚至觉得,这才是老娘想要生活,那个什鬼剑修……真是该死啊。
仙宗弟子真是多,从外门到内门,从长辈到晚辈。有些岁数与外貌不相似,她个不慎,便错称呼,坏辈分。
几次受挫之后,她满心颓唐,躲在祈露台,开始不想出门。
但她知道这是不行。她将自己认识所有人都记录成册,认真记下他们身份、性情和喜好。
渐渐,她很少再出错。
谢红尘外出游历三个月,在各处诛魔镇邪,其功德盖世,世人传扬。
可石阶之上夕阳渐残,只有山岚与清风。
人独行感觉太可怕,谢红尘觉得自己简直是堕入魔障。
他开始拒绝思及这个人,他决定离开宗门,外出游历。
他每次杂念丛生之时,便会出门游历。身为宗主,他总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谁能干涉他行踪?
她兴冲冲地翻土垦地,没有留意远处站着个人。
谢红尘站在石阶上,远远地看着正忙着开荒人。
彼时天热,周围又没有人。黄壤便将外裙脱。然后她将袖子扎起来,裤角也挽到膝盖。她额上细汗如珠,但眼神却狂热明亮。
谢红尘不知道自己为什会来这里,但脚步如有灵,不知不觉,仍是踏上这长长阶梯。
祈露台是座孤台,不属于任何峰,也不通往任何处。谁会独登高台、四顾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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