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尘子眼就看出来那才是她。尽管脸上片血污,她眼神却是那干净、明亮。那种隐忍痛苦之中甚至略带丝得意,好像在插着双腰大声嚷:“格老子,臭鸣蛇,老子还不是爬出来!”
她笑着扬起法杖,容尘子与她对视,唇际在笑,眼睛却在流泪。他闭上眼睛,回身拥住身边假河蚌,在锥形刃刺出片刻突然出拳,以寸劲将她掩体连同胸口蛇身并打碎。皮下连肌肉都碎成血沫,肌肤却丝毫不损。公鸣蛇未看出异样,它扇动四骥,正欲喷火。
河蚌举起法杖,腥红光线照亮大殿,鸣蛇这才发现她存在。它也吃惊,忙不迭甩尾将它卷起来。它卷得那用力,整个身体都盘在起。“小何!”容尘子凄厉地呼喊,河蚌已无法回应。她每寸骨骼都被蛇身力量绞碎,但是没有血,没有滴血。
她闭上眼睛,不愿自己死相太难看。鸣蛇还要想风、水灵精,那毕竟是可遇不可求至宝。它将河蚌卷到身前,突然想到什,瞳孔中露出惊恐之色。河蚌无声地扯扯嘴角,突然砰地声巨响,整个大殿都被震得跳跳。
片血雾。
土室。外面阴影里躺着个人,红衣黑发,容颜皎皎。河蚌爬过他身边,细细地看他。三百六十余年朝暮相伴,他熟悉得像是凌霞海域每场潮汐退涨。
鸣蛇许是回自己肉身。河蚌在旁边逗留,最后她爬上去,趴在他身上,没有滴眼泪,她声音也不再娇脆,她甚至找不到任何词汇,只能哽咽着道:“淳于临,人家好疼……”
眼前淳于临睡得熟极。以前夜间,就算他睡着再熟,只要轻轻叫他声,他都会醒来。只要她不开心,她就会给她讲笑话,给她做吃。他说她蚌壳,是整个东海海族里最漂亮。
河蚌在他胸口趴很久,最后终于知道,他不会再醒来。
四千多年啊,师父、师妹、师兄,还有他,他们个个,都离开她,独自去。
横飞血肉布满整个大厅,隐约还有法杖碎片。千年河蚌,谁知道她壳里储着多少珍珠?全部爆炸开来,即使是公鸣蛇这般上古神兽,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
它蛇身被炸得四处都是洞,内脏外溢,其景越发狰狞可怖。他疯狂地想要找到河蚌残肢再将她撕成碎片,然后他遇到同样疯狂容尘子。这已经不再是正邪较量,容尘子目眦欲裂,用尽身上所有金色符咒,
她从他身上爬下来,滚落到地上,她真不愿死。如果连她也死,那些美好或者凄凉聚散,那些曾经深爱过她人们,还有谁去记得呢?
可生命又哪有永无止境呢?
她必须勇敢,迎接这场起灭循环。
她爬到门口,又回头望,阴影里淳于临安静地沉睡着,仿佛闭上眼,还能看见他温柔如初笑容。
打斗声越来越近,河蚌双手早已鲜血淋漓。殿内鸣蛇已经被除大半,蛇尸堆积如山。那条上古鸣蛇背生四骥,正与众人冷冷对望。江家人已经发现江浩然异常,容尘子眼看见从鸣蛇身后爬出河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身边还站着另个河蚌,身材,言语娇俏。比起她,这时候爬出来河蚌简直像个肮脏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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