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寸寸吞噬着氅衣上银线勾勒仙鹤绣纹,焰光底下,倪素辨认出两道字痕:“子,凌……”
那是氅衣袖口绣字。
几乎是在她落声刹那,莲花塔后绑在两棵柏子上,用来警示他人不可靠近垮塌之处彩绳上,铜铃动,轻响。
人间五月,这阵迎面风却像是从某个严冬里刮来,刺得倪素脸颊生疼,盆中扬尘,她伸手去挡。
金漆莲花塔内长明灯灭个干净,铜铃声又声。
他回过头来,朝倪素双手合十,“女施主,老衲瞧匣中表文,那已故生魂是个英年早逝可怜人,这冬衣迟十五年,老衲本想代烧,但今日寺中功课只怕要做到黄昏以后去,不知女施主可愿代老衲烧之?”
老和尚言辞恳切。
“……”
倪素才开口,老和尚已将手中样东西塞入她手中,随后捂着屁股瘸拐地往林子外石阶上去,“女施主,老衲赶着去做寺中功课,此事便交托与你!”
他与倪素以往见过僧人太不样,白须老态,却不稳重,不沧桑,更不肃穆。
里钟声响起,旷远绵长,原是山寺僧人们到做功课时辰,他们忙碌起来,倪素也就不再久留。
出寺门,百步石阶底下是片柏子林,柏子林密,枝浓叶厚而天光遮蔽,其中簇火光惹眼。
她记得自己来时,林中那座金漆莲花塔是没有点油灯,高墙内,僧人诵经声长,而柏子林里焰光灼人。
倪素远远瞧见那莲花塔后出来个老和尚,抱着个漆黑大木匣子,几步踉跄就在湿泥里滑跤。
他摔得狠,时起不来,倪素提裙匆忙过去扶他,“法师?”
风声呼号,越发凛冽,倪素起身险些站不
倪素垂眼看着手中兽首木雕珠,狰狞而纤毫毕现,但她却看不出那是什凶兽,心中无端怪异。
“老衲兽珠可比女施主你身上那两道平安福管用多。”
老和尚声音落来,倪素抬首回望,柏子林里光影青灰而暗淡,尽头枝叶颤颤,不见他背影。
诚如老和尚所言,那木匣中只有件兽毛领子氅衣,还有封被水汽濡湿表文,表文墨洇大半,只依稀能辨出其上所书年月确是十五年前。
收老和尚木雕珠,倪素便只好借莲花塔中油灯火来,在旁搁置铜盆中点燃那件厚实玄黑氅衣。
竟是方才在寺中取平安符给倪素老和尚,他胡须雪白,也不知为何都打着卷儿,看起来颇有些滑稽,龇牙咧嘴也没什老法师仪态,见着这少女梅子青罗裙拂在污泥里落脏,他“哎呀”声,“女施主,怎好脏你衣裳。”
“不碍事。”倪素摇头,扶他起身,见他方才抱在怀中匣子因他这跤而开匣扣,缝隙里钻出来些兽毛边儿,迎风而动。
老和尚触及她视线,边揉着屁股,边道,“哦,前些日子雨下不停,冲垮莲花塔后面那块儿,正瞧它该如何修缮,哪知在泥里翻出这匣子来,也不知是哪位香客预备烧给已逝故人寒衣。”
大钟寺这片柏子林,本就是留给百姓们每逢年节给已逝故人烧寒衣冥钱地方。
倪素还不曾接话,老和尚听见上头山寺里隐约传出诵经声,他面露难色,“寺中已开始做功课。”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