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雪握着青瓦手颤。
重回阳世这段日子里,他并非没有听过有关于孟云献与老师张敬事,他知道他死后
倪素还是担心这段距离会对他有碍,她指指书房檐瓦之上脊线,“可以在那里等你。”
徐鹤雪颔首,手揽住她腰身,踩踏树梢借力跃,步履极轻地落在对面屋顶之上。
值此深夜,蒋先明却仍在书房伏案,徐鹤雪轻瞥眼脚下青瓦,他将倪素扶稳,令她站定,才俯身动作极轻地揭开片青瓦。
书房中,蒋先明正与跟随自己多年老内知说话。
“大人,这账册也不知是谁扔来给您,它分明就是个烫手山芋,您这几月为这东西查来查去,那日还险些让人拦在瓦子里……”老内知苦口婆心地劝告,“依老奴看,他们就是知道官家只听得进您谏言才将什陈芝麻烂谷子事儿都扔给您,如今那杜大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您查他旧账,又有什意思?”
难得日好阳光,檐瓦之上积雪被晒化许多,雪水顺着檐廊滴滴答答,颇有听雨之闲。
徐鹤雪坐在窗畔,手撑在膝上,静默地看着桌案上书册,在将杜琮那本私账交给蒋先明之前,他已备下这抄本。
其上银钱往来数笔,横跨十五年整,而其中不具名之人,已添数道清晰脉络。
炉子上茶水煮沸,发出“呜呜”之声,徐鹤雪手指冷足以消解陶壶烫,他面上丝神情也无,斟满碗茶,抿口。
还是无味。
“那日瓦子里事哪里是冲来,分明是有人不满苗太尉上疏主战,故意给他使绊子呢。”
蒋先明冷笑,“虽与苗太尉那个粗鲁武夫向不对付,但他上奏疏却是没错,咱们大齐总不能直给胡人交岁币过活,即便咱们想,胡人欲壑难填,又岂能满足于此?”
“再说这杜琮,他失踪便不能理他旧账?十五年时间,底下竟有十几名*员风雨无阻地给他送钱,他呢,又给上头那几个不具名人送钱,这些钱不必想,定都是民脂民膏!既是民脂民膏,又岂能轻易放过这些蠹虫?”
蒋先明翻看着案上账册,“孟相公如今推新政也只拿出个‘厚禄养廉’之策,可看厚禄根本无益于养廉,只会令人私欲更甚,到头来苦还是百姓。”
“照您意思,孟相公这回……是怕?”老内知并非只是在家宅中整理琐碎事宜,他当年也是跟着蒋先明出任雍州知州,长过见识,自然也能在这些事上说得几句话,“十四五年,难道孟相公在文县待得已不敢再有当年那分锐气?可当年事儿说起来,孟相公好歹只是贬官文县,最凄惨,还是张相公,十几年流放生涯啊……听说身上还刺流放字,他妻子儿子死在路上,如今回来,就只有他自个儿。”
他只能凭借尚未消失嗅觉嗅得它分淡香。
抬起头,那道流苏帘子遮掩在床上安睡女子身形,她其实是习惯早起人,但今日却是个例外。
只因昨夜从太尉府中出来,她便临时起意,拉他去蒋先明府中探究竟,却又因此而受风寒。
蒋先明是出名清官,家宅也陈旧清贫,甚至不如杜琮那个五品官府邸来得宽敞舒适。
“你能带块儿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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