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哲抬起眼,说。
“事关尔父?”
徐鹤雪手指贴在茶碗壁。
杨天哲点头,“当年坚信父亲无意弃城而逃,但其实也是心中有惧,因为那时几乎全城人都在喊着凌迟叛国将军徐鹤雪,亦怕受此罪,所以……”
他面露羞愧,“那封军报写明胡人抵达雍州城门前时,苗天宁手底下兵力不够,后来从另封军报上找到,当年有从雍州往鉴池方向支齐军被他们剿灭,而那些人,只有苗天宁调得动,这从侧面证实,父极有可能没有弃城之心,而是他苗天宁!”
他端起茶碗,“以茶代酒,敬公子。”
说罢,他立时将碗茶仰头喝尽。
徐鹤雪不言,端起茶碗抿口。
“听秦将军说,公子有话问?”
杨天哲主动问道。
太远!”
徐鹤雪站在原地,双手拢在袖中,朝她颔首:“好。”
几乎整个白天,段嵘在城中忙着让近处百姓撤离,而起义军则在城外就地搭毡棚。
杨天哲忙得脚不沾地,到黄昏之际才掀开毡帘,只见里面有位身着圆领锦袍年轻公子端坐,案前摆着两碗正冒热烟茶。
“倪公子?”
杨天哲紧咬齿关。
半晌才道,“是他苗天宁不顾父阻拦,私自增兵鉴池,使雍州城防空虚!如此才给丹丘胡人可趁之机!”
苗天宁。
当今太尉苗天照亲弟,当年死守雍州,在城楼上战死苗统制。
徐鹤雪静默片刻,“所以,杨大人回来,是想为父
徐鹤雪“嗯”声,“但想先问杨大人,为何回来?”
“公子也许听说过十六年前做糊涂事,”杨天哲双手撑在膝上,他如今年约三十余岁,岁月还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父含冤而死,那时年少,深感绝望,所以气之下,转投丹丘王庭。”
“丹丘需要齐人官,教他们齐人语言,告诉他们齐人生计,齐人土地哪里富庶,哪里贫瘠……早些年丹丘先王还在世,他提拔许多齐人官,但后来先王离世,如今王继位,为收服二十九部落,使丹丘归于体,他听从臣下建议,罢黜许多齐人官,齐人官在丹丘日子难过,齐人百姓就更加难过,在南延部落做个小官,蝇营狗苟,得过且过,但日子长,看着齐人百姓在丹丘治下生不如死,心中就越发不是滋味,不禁开始怀疑当初决定。”
杨天哲喉咙干涩,说到此处,他干脆自己倒碗茶,不顾烫,抿口,“南延部落首领是亲王伏瓿,他是多羚儿子,在他部落中时常要将齐文写文书翻译成丹丘文字,能进入他们存放军报书函地方,也是因此,发现封关于雍州军报。”
“那是十六年前军报。”
杨天哲将手腕处护腕摘,边走近,边暗自打量这个年轻人,他看起来点也不像魏德昌口中那个凭己之力将苏契勒制住人。
他这般病态清癯,杨天哲都疑心他是否能够拿得起剑。
“坐吧,杨大人。”
徐鹤雪轻抬下颌。
杨天哲将护腕放到旁,撩衣摆在对面坐下来,“与魏统领误会已经说开,他与说几句公子事,若不是公子,只怕带这些人,就真要在汝山成为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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