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
大门外人群里杂声纷乱,他们都将倪素所说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谁也没有料想到,那位在雍州守城,诛杀丹丘大将耶律真英雄徐景安,竟然是靖安军旧人!
他们吵吵嚷嚷,听得谭判院越发心烦,他盯住堂上这个年轻女子,“倪素,你已不是第回来登闻鼓院,你受过
“任他是谁,你也不能……”谭判院话说半,声音戛然而止,他脸颊肌肉抽动,正堂内片寂静。
皂隶们亦面露惊愕,诸般视线落于倪素身上。
谭判院回过神,立时道,“无稽之谈!谁都知道,靖安军在牧神山全军覆没!哪里来什旧人!”
“那多人死在牧神山,有谁去收殓过他们尸体?谁又知道,尸山血海里,是否还有活口?”
倪素望着他,“你们这些半辈子都在云京过着安稳日子大人们,在乎过吗?”
这个草民,
在状告宗亲。
不但是宗亲,其中还牵扯着才被莲华教副教主张信恩杀害朝廷重臣潘三司,与贵妃娘娘父亲吴岱。
谭判院猛地下站起身。
他后背都惊出身冷汗,“大胆!你竟敢诬告宗亲?!”
登闻鼓院大门外挤满人,他们皆是被登闻鼓声音吸引而来,个个好奇地伸长脖子望向门内,杂声纷繁。
“那是倪小娘子啊。”
“先前她就敲过回登闻鼓,这回又是为什?她不要命?”
“二十杖啊……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吧?她怎胆子这样大?”
“……”
这般锋利语气,扎得谭判院脸色沉:“倪素,你这是藐视公堂!”
倪素低眉,“民女不敢。”
谭判院只觉口里泛苦,如今官家病重,并不知事,登闻鼓院这桩案子即便是送到御前,到头来也只可能是他这个判院来定夺。
可事涉宗亲,又涉贵妃之父,三司长官。
还有他根本连碰也不想碰玉节大将军徐鹤雪旧案。
倪素冷声道,“大人还未审案,又怎知是诬告?”
谭判院只觉荒唐至极,他拍桌案,沉声质问,“你三言两语,就牵涉已逝世南康王,和如今鲁国公,其中还有才将将遇害潘三司与娘娘父亲,凭你是谁?”
“凭是官家追封怀化郎将徐景安遗孀。”
谭判院拱手向天,“官家仁德,追封在雍州战死徐景安为怀化郎将,却不是让你这个为人守节小娘子,在今日,来诬告他人!”
“若说,他是靖安军旧人呢?”
百姓们七嘴八舌,周挺立在阶上,没有皂隶敢将他拦在门外,但他却并没有要进去意思,寒雾弥漫,他静默地凝视正堂内,那个女子背影。
她身上裹着件玄黑氅衣,漆黑兽毛领子,衣袂仙鹤绣纹泛着凛冽银光,那是件男人氅衣,她将它裹在身上,完全遮掩她穿在里面衫裙,乌黑发髻间也唯有支珍珠花鸟金簪作饰。
正堂上,谭判院满额是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你……说什?你要告谁?!”
倪素扬声,重复:“民女倪素,要状告南康王父子勾结吴岱潘有芳,害死玉节大将军徐鹤雪与三万靖安军将士!”
她这道声音有力而清晰,无论是在堂上端坐谭判院,还是在大门外聚集人群,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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