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逼你卷入纷争是南北战火不止世道,逼你朋友犯错去死,也是这世道,不是你。”周靖丰伸手拍拍她肩,满眼慈和。
他声音落在戚寸心耳畔,却刹那令她想起那个雨夜,小九紧紧地抓着她腕骨,对她说:“变成这样,跟你没有关系,因为是先杀救命恩人胆小鬼,然后才是你朋友。”
眼眶有些酸涩,戚寸心紧紧地攥着茶碗,“先生,从前直不明白您心中明明还放不下北边失地,方不下北边受苦汉人百姓,却又为什那决然地在殿上剑断君恩,从此再不插手南黎事。”
“现在却好像有点明白,有时候,武功再高也终究只能在江湖而非庙堂,绝世武功救不个倾颓国家,始终掌握国家命运,非是沙场上将军,边关将士,而是千里之外,朝堂之上弄权者。”
周靖丰闻言,抬眼看着她,半晌面上神情有几分沧桑变化,她如今已变得更通透些,也令他颇感欣慰,“不错,非是庙堂之上可以搅弄风云之人,无论做些什,终究不能改变朝廷里风云变幻,但你舅舅与所处位置却不样,若无明君,朝堂便是潭污泥,不愿尘泥沾衣,自能抽身而去,但他却不行,他要在其中,不沉溺,不绝望,玩弄权术大半生,为也不是自己。”
裴寄清不动声色,打量着那步辇上刻四龙纹,便知是东宫来。
他面上笑意更浓,点点头,便由着人扶上步辇,往皎龙门去。
裴府马车,就停在那儿。
——
紫垣河上总有片忽浓忽淡雾气弥漫,白鹤展翅掠水而过,戚寸心坐在楼上窗畔,迎面便有微润清风拂面。
说不下去。
可憾南亭,身在沙场却并非死于沙场。
“您腿是走不动?”谢缈清淡嗓音打破他恍惚沉思。
“如何?太子殿下莫非还要发善心背这个老头子?”裴寄清收敛情绪,笑声。
谢缈扯唇,“舅舅,娘子还病着,便不同您道。”
“寸心,世人敬,却不知不过是匹夫之勇,能杀个北魏皇帝
“不是跟你说过,病既还没好,便不必着急过来。”周靖丰听见她咳嗽,便伸手将窗户合上。
“先生,就是想来见见您。”
戚寸心抿口热茶,嗓子好些,脸色仍然有些不好。
“贺久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因为这世上之人崇尚心性坚,敢为义字死之志士,便去要求个普通百姓也应如此,肯割肉喂鹰圣人毕竟是少数,这世上大多数人并非是不良善,只是有所惧,有所难,若是太平盛世,他未必会面临此等抉择,更不会念之差杀恩人又为此痛苦难当,难以原谅自己。”
周靖丰大抵明白戚寸心为什想来见他,眼下她身边除裴寄清,便只有他这个长辈可以依靠,他也明白她不过只是个小姑娘,却亲眼见证自己唯朋友成战争与政治交织之下血淋淋恶果。
说罢,少年便率先往前去。
裴寄清在后头看着那道紫棠色身影,不由笑着摇摇头。
但他拄着拐,由名宦官扶着还没走出多远,便有行宫人抬着步辇来。
“裴太傅,请。”
名宦官上前来恭敬地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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