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脑袋低得很深,闷声摇摇头。
他也没再说话。
哭过,天又冷,宋黎鼻头冻得通红,眼睛透出水光,有几丝鬓发被泪染湿,贴在粉雕玉琢脸颊。
她有这个年纪小孩儿该有娇和糯,生得很俏,要是自己女儿谁都想带出去走街串巷炫耀那种。
特别是,鼻尖偏右那点可爱朱砂痣。
“问你呢。”
他语气并不友善,甚至算得上横,宋黎被刺激,没忍住呜地就哭出声。
“……”
“再不消停儿把你丢出去啊。”说完他故意啧声,佯作兴趣浓厚:“长挺漂亮,能卖不少钱呢吧。”
宋黎倏而噤声,像啪下被按静音键,嘴唇死死咬住,经不住吓唬,怯生生觑他。
宋黎哽着哭腔,捡起地上小石子丢他,还骂句“走开”。
她软糯江南音明显,口吻也稚嫩,话再狠调子都沾不住威胁。
少年气笑,指着大门:“这老子……”
“家”还没说出口,第二块石头砸到他裤腿,不痛不痒。
他愣愣,拿下没点燃烟。
不多时,有辆单车慢悠悠驶近。
宋黎慌张戛然止声,双脚畏怯地往裙摆里收,哭后脸比淋过雨还湿。
骑车少年瞅见她,眉头皱皱。
他刹车,长腿迈下,单车往墙边靠,只手拽着单肩背包,只手揣在裤兜里,走过去,颀长身影便笼罩住她。
“谁家小孩儿啊?”
宋黎五岁那年在京市走失过。
夜里鱼龙混杂,迂回在巷口几个地痞吹着流氓哨,用不明意味目光打量她。
当时她害怕得跑。
四九城胡同千百,她躲进那弄,宅门口停着辆崭新黑色小轿车,有藤萝从屋宇蔓延而出。
宋黎不晓得这四合院里住着谁。
唯不合时宜,就
耳朵清静,少年脾气变好些,坐到她身边石墩:“家住哪儿?”
没等她回答,他就掏出兜里手机。
“电话记不记得住?找你父母来接。”
宋黎沉默会儿,鼻音浓重,哭嗝时断时续,小声说:“妈妈……没。”
少年顿住,偏过头看她:“爸爸呢?”
正要开口,小姑娘瘪着嘴,泪珠子落雨似,颗颗饱满,说掉就往下掉。
“……”他还没凶吧?
少年烦躁地深呼口气,哭成这样,见鬼还能下得去手欺负。
他熬出丁点耐心:“是不是走丢?”
宋黎不理,颤着唇抽泣。
少年嘴里咬着烟,口京腔好听且地道。
他身上是京市中蓝白校服,沉在暗处看不太清模样,但语调懒洋洋,很没耐心。
说话间,他脸微微侧,借着那抹黯淡橘光,依稀可见张创口贴斜在他眉骨上,鼻梁道不深血痕,嘴角凝血,好像也有伤。
蔫坏。
这是宋黎对他初印象。
只是很奇怪,那些混混没再靠近,仿佛这里砌筑有面隐形宫墙,将这片地界划分出尊卑。
宋黎那时候小,没胆出去,红着眼睛蹲坐到门口石墩。黑夜漆暗,檐边壁灯寂寂洒下圈昏黄光。
那天是十月十四日,京市深秋萧瑟。
四周冷冷清清,穿堂风阵阵,像冰碴子刮蹭皮肤,若是流出血都能被冻住。
这种寒心冷蚕食情绪,她慢慢失控,抱住双腿抽抽噎噎地低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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