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殷嗓音轻缓,平静地仿佛在说别人故事。
他说那个女人被仇人强占,想方设法更换身份纳入宫中,却被折磨得生出癔症。她时常呆坐,时常痛哭,渐渐,连仇人对她也失去兴致。
有个疯子嫔妃是件丢脸事,何况被逼疯还是他前嫂嫂,仇人怕他英明神武形象被玷污,索性将女人连同她宫殿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出入。
在冷宫里,丽妃唯乐趣便是折磨她儿子。
似乎只要将痛苦施加在儿子身上,她便能获得短暂解脱。
“从小体弱,故而娘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上,教说话识字,为裁衣梳发。”
虞灵犀絮絮说着,笑道,“她是见过,最温柔体贴娘亲。”
“是?”
宁殷低沉声音自耳畔传来,“出生时,那个女人不曾看眼,因为身体里流着她杀夫仇人血。”
虞灵犀将脸贴得更紧些,声音也低下去:“小名也是阿娘去慈安寺求来,她希望岁岁平安。”
他只说句,便闭紧唇线。
虞灵犀怔片刻,才明白宁殷嘴里“那个女人”,大概是他母亲。
这是宁殷心中埋藏最深秘密,上辈子他宁可抹杀掉和丽妃有关切,也不愿提及分毫。
虞灵犀直觉,宁殷所有偏执疼痛,都与这个尖锐秘密有关。
她心里那点愠恼仿若风吹烟雾,忽而飘散,只余淡淡怅惘迷茫。
辈子都舍不得离开。
可是看到虞灵犀急得掉眼泪,看到她将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敌人……
到头来心疼,却是他自己。
“就因为这个?”虞灵犀不可置信。
宁殷不语,伸手去拉她。
日子年年过去,渐渐,连皇帝都忘他这个儿子存在。
直到有天深夜,坤宁宫两名太监在冷宫外枯井里抛尸,正烧毁证据时,被墙之隔丽妃撞破。
死人都是当初服侍皇后生
“小名,倒也有。”
宁殷呵笑声,“小畜生,杂种……不过大多时候,她不屑于唤。”
虞灵犀环住他腰肢,说不下去。
大概是开个头,又许是此时怀中香软太过温暖,宁殷自顾自接下去。
“那个女人自恃清高,却又懦弱胆小,不愿委曲求全,亦没有赴死勇气,所以她活得很痛苦……”
她坐在榻上看宁殷许久,见他没有再开口打算,便闷声问:“可以靠靠你吗?”
宁殷看着她,轻抿唇线上扬,屈指叩叩自己膝头。
于是虞灵犀起身,提着浅丁香色襦裙坐在宁殷腿上,将头抵在他肩头。
宁殷什话也没说,垂首以鼻尖蹭蹭她鬓发,合拢双臂拥抱。
虞灵犀放任他将脸埋入颈窝,此刻真正需要依靠,是这个以命做赌小疯子。
虞灵犀却是躲开他手,瞪着他看半晌,又咬字重复遍:“你以性命做赌,就为这个?”
她有点生气,她不喜欢宁殷对他身体作践漠视。
大概看出她愠怒,宁殷神色安静下来。
池边水滴滴入汤池中,叮咚声,荡开圈圈浅淡涟漪。
过很久,久到虞灵犀以为宁殷不会开口解释时,他淡色薄唇微微启合:“那个女人恨,逃出宫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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