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秋天,天空蔚蓝,阳光很好,枝头银杏明黄如金色鱼鳞。
邵荣如既往,戴着书呆子样眼镜,背着塞得满满书包,低着头谁也不看,匆匆从那条路回寝室,枯黄树叶在他50块双帆布鞋底碎裂,发出“咔嚓咔嚓”单调声响。
书包很重,他很呆,路上偶尔会有路过同校同学朝他投来奇异瞥——因为确实很奇怪,塞满书书包硕大无比,压得邵荣整个人微微往前倾,他土气又不会打扮,像个高中生样含胸低头往前走。
邵荣总觉得每个路人都在用种诧异眼光看自己,他如芒在背,急切地想走快点,走到某个只有他自己个人空间,但又被书包书压得喘不过气,怎走也走不快。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这时,件令他窘上加窘事情发生,书包太重,总是往后掉,邵荣不得不次又次地耸肩、死命往前扯带子,竭力把那打包固定在自己背上,可那只从高中用到大学破布书包像个形容枯槁迟暮老人,已经缝补过肩带发出人耳所不能听到呻吟,终于在邵荣再次使劲把它往背上提时猝然崩断。
糟糕人并不是开始就在脑门上写着“很糟糕”。
邵荣遇见赵武杰时是个阳光灿烂秋天,通往操场那条路上银杏叶金黄,沙沙落下时如同地耀眼金子。
彼时他还是个刚从贵州某穷乡僻壤踏进象牙塔乡下土气男,勉强依靠高考改变只能在家养猪或者工地搬砖命运,从来没吃过必胜客,不会买地铁票,也不知道Gucci是什,甚至连西餐厅都是大班级组织聚餐时才第次进。
他长得不好看,穿着也很土,偏偏整个人还畏首畏尾,不自信,恐惧社交,不敢和同学说话,在班上像个隐形人。
新学期发学生证时候班长无比顺畅地发完其他所有人,轮到他时却认错人,只得小声问周围人他们班上叫“邵荣”那个是谁……班长很尴尬,邵荣很窘迫。
鼓鼓囊囊书包大部头书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出框猪饲料那样散地,吓周围人跳不说,还挡大半边路,好些同学老师被这响动吸引注意,转过脸来看他。
邵荣社交恐惧霎时间发作得更严重,他觉得非常尴尬,恨不能立刻找个洞钻进去,可偏偏这天能见度很好,风清气爽万里无云,阳光下切阴影无所遁形。
而且他还有个羞耻、不能言说秘密——他喜欢男人。
邵荣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这个秘密,他懦弱母亲、粗鲁父亲,还有惯于无视他同学。
青春期来临,当他刚刚开始遗精时候,他会偷偷省下吃早餐钱去买那些艳俗杂志来看,裸上半身肌肉男、穿球衣体育明星、比较,bao露动漫图,那些平面图画成为他性欲启蒙……他会反复看很多次,然后烧掉,把那些旖旎臆想化作地雪白灰烬,以确保没有任何人会发现他秘密。
“同性恋”在他原生家庭里是个闻所未闻名词,是肮脏、是妖怪,他自己也如此认为。
邵荣从未真切地爱上过哪个具体真人,他甚至不太敢看别人眼睛,那让他感到恐慌和不适,他亲密关系只存在于扁平图画和半夜自慰时想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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