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令他头疼,但尚不至于断片儿。程瞻将他带进房间,照顾他大半宿,他朦朦胧胧地有些印象,好像眼前直有个忙碌而言不发身影。半年不见,程瞻似乎并没有改变很多,所以他才会趁着醉意去使唤人家,甚至还把他当成男朋友似地撒娇。
他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羞恼。程瞻会怎样看待自己?那麻烦,那无耻,像街边最难看醉汉样缠着不相干人,刚重逢时努力维持体面都碎得干净。可是自己平素真不是这样。
为什偏偏就让程瞻看到这面?
肚子饿得叫起来。他垂眼,无奈地坐起身,左手边放杯蜂蜜水,张便签纸盖在杯口。他拿下那张便签纸,正反面看看,空白,什也没有写。
他手机就在床头,而且已经充满电。他喝几口蜂蜜水,甜东西缓慢浸润过他感官,仿佛要他把所有羞恼都从打开喉咙口扔回去。微信里堆着方棱几条消息:
他是真很疲倦,但这笑声里仍然充满面对个外人不屑顾。
方棱忽然感觉自己这句话是多余。
“行。”他静片刻,“那你看着他吧。”
*
第二天上午,杨爱棠自然而然地翘班。
揉太阳穴,语气也发生变化:“麻烦让们杨主管接电话。”
“他喝醉,没法接电话。”程瞻说。
“有多醉?”方棱表示怀疑。
“吐大半夜,衣服都扔去洗,现在已经睡着。”手机连着车载音响,程瞻声音被扩大无数倍,渐渐在方棱耳朵里震出几分疲倦意思,“——给他开个房间,明天可能要麻烦你给他请个假。”
“啊……”方棱有些尴尬地摸摸耳后根,“那明早联系他。”
“醒没有?醒回话。”
“帮
他醒来时已是十点,客房服务都已经送过轮餐。他将手放在额头上挡着窗外浑浊光,似乎天气不太好,即使是室内,也能看见尘埃在飞舞。
天花板上是简洁花卉浮雕,嵌着光线温和吸顶灯。杨爱棠又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够着床头开关,将那盏灯打开,关上,打开,又关上,在这过程里,他将脑筋根根地搭上线,才慢慢地思索出自己昨晚经历什。
齐老板,程闯,程瞻。
他身上穿着客房提供睡衣,自己西装、领带、皮带、衬衫夹,都叠放在扶手椅上。他愣愣地看着那些衣物,脸上阵红阵白,他知道它们都是谁叠出来。
只有程瞻会这样强迫症地、分门别类地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好像非得要证明些什样。
“嗯。”程瞻顿下,语气又温和些,“今晚也是,麻烦你。”
程瞻连说两次麻烦,终于让方棱心中生出股不适感。麻烦?他程瞻凭什说麻烦?明明都是爱棠前男友。
方棱是在四月左右得知杨爱棠分手事。那时他们出去喝酒,在个友好而温暖氛围里,爱棠简单地说些前因后果,譬如性格不合啊,经常吵架啊,不过,到底还是和平分手啊云云。不知为何,杨爱棠平静模样,会比他哭泣模样更令方棱憋得慌。
他现在也憋得慌,于是他多说句:“程瞻,你不要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程瞻短促地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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