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棠,”他轻声说,
雪花落在他微红耳朵上,散出水样光影。
“爱棠,你看着。”程瞻突然抓住他手臂,语气急促。隔着厚实外套,也仍能感觉到那有力钳制,是逼迫着他看向自己。
杨爱棠不得不回过头,但目光仍是躲闪。
“对你好时候,”程瞻说,“你感受不到,是心甘情愿吗?”
*
两人已经走到天桥上,风愈加地大,几乎要将细小雪花扫进杨爱棠眼睛里。他眨眨眼,刚才被羊肉火锅温暖起来手脚,此刻缩在衣服里,好像又要变冷。程瞻从侧边端详着他。
“爱棠。”他似乎是下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其实……你是不是,很怕?”
被程瞻目光注视过来时,杨爱棠身子微微地颤。
程瞻表情好像被刺下。他控制不住自己地朝杨爱棠那边走步。
杨爱棠努力地思考着,“……怕你生气。”
杨爱棠到最后也没有回答程瞻这个问题。
不过他想明白另件事。
那就是,脑内争吵,比不上眼前羊肉。
走出羊庄时,无边无际黑夜又落起小雪。棚子底下排队等位人稍少些,塑料小凳三三两两地摆着,有偷闲服务员在外面抽烟,尼古丁圈圈地散在雪风中。
程瞻车停在马路对面,要经过座很长很长过街天桥。
杨爱棠垂下眼。他选择盯住程瞻大衣口袋,这样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走神。
“还是很麻烦,对吧。”他说,“要你配合人是,说拿不准你人也是。你是不是觉得不知好歹?”
程瞻苦笑。爱棠很擅长先把个问题推论到极端,像猫咪非要站在阳台边,身上细毛都炸起,还要瑟瑟发抖地问他这样是不是会被讨厌。
自然讨厌是不可能讨厌。
只是程瞻终于明白,两个人南辕北辙,已经到种可笑地步。要怎样办才好?要怎样办,才能把两个人轨迹重新接驳到起?
程瞻想笑:“经常生气吗?”
“不是。”杨爱棠摇摇头,“可不知道你怎样算高兴。你总是对很好,不知道、拿不准你到底是不是真高兴……所以又会想,那你真生气,会是什样子?”
程瞻有些愕然地呆住。
杨爱棠站得离天桥栏杆很近,风从栏杆底下卷起,寒冷中涌动着宣武门大街上呼啸而过明亮车流。他被程瞻看得不自在,便别过头去望那车流。
“或者,这说吧。”杨爱棠又缓缓地开口,“喜欢……跟你上床,就是因为,那个时候,觉得……可以知道你心情。”
“程瞻。”两人走在上桥台阶上,冷雪钻进杨爱棠衣领,他缩着肩膀,双手插兜,声音也像在雪中飘转,“有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些很任性想法——你不用总想着配合,就像刚才那样,跟打个商量,就挺好。”
程瞻回过头看他。夜风将程瞻头发也吹乱,眼神却很笃定:“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别事情?”
“……”杨爱棠抿住唇。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程瞻很快继续道,“不过,想说话,你也不用顾忌。”
杨爱棠静片刻,轻声说:“好。”但他不确定程瞻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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