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耽微微侧首听着郎中说话,雪色衬得他肌肤更白,双眸清冽如含着冰,不言亦不笑。
奉冰低下头,行完礼,便后退,两步,三步,退进自己房间,然后关上门。
春时也被吓坏,从廊下缩回身子来,战战兢兢地道:“这、这怎还会惊动这贵贵人?!”
奉冰闭
“那件旧衣裳案子,归根结底是内侍省与大理寺主管,与他礼部不相干,他不便干预;他若以宰相身份下问,势必要报呈圣人,此事本来于他名声有损,甚至可能招致圣人猜疑。所以裴耽要大事化小,就是作为个受害者出面,让大理寺赶紧把案子结,对们施以小惩,又显得他不偏不倚,颇通人情。”
奉冰在外人面前,绝不可能说这多话。此时娓娓道来,语调却越来越疏冷,好像觉得这切都无意趣。
春时听得半懂不懂,却忽而摇头,“他哪里通人情?他在坊间名声可臭,老百姓都说他谋国不谋身,不要脸,白眼儿狼!”
他这话是出气,惹奉冰发笑,把草药都糊上他脸。春时大怒:“您刚摸屁股!”倒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大花脸,伸手就去戳奉冰咯吱窝。奉冰极怕痒,笑不自禁地躲,主仆两个闹起来,最终以春时被自己裤子绊倒告终,灯火摇摇晃晃,好像是和解般。
他们以为这场闹剧到此便算是结束,然而再过两日,礼部派人前来清点诸州郡贡物,要收入库房,他们才知道这事情还没完。
死心,“郎主。”他仰起头,“还觉得,觉得裴郎君是心软。”
奉冰皱眉。
春时又道:“也不是说,定要您与他……什,小人只是说,毕竟有过场交情,他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就冯使君这桩检举,原本可大可小,裴郎君到底没有追究下去,您说是不是?何况他就领着礼部,掌四方朝贡之事,什贡物、什朝集使,还不都在他股掌之间?他若有心……”
奉冰手重,春时呜哇大叫:“屁股,屁股!”
奉冰冷淡地道:“们能活到如今,已是万幸,你还妄想什?”
因为礼部尚书裴耽,竟亲自来。
*
奉冰不是使者,未携贡物,只是出来陪同行礼,抬头,便见到他。
奉冰没有料到这世上久别重逢大都草率。
裴耽并未走入院中,只是站在两进院落相连长廊上,袖手看着主客司、典客署诸吏忙碌,身旁还陪侍着主管朝贡之事主客郎中。今日又落雪,裴耽刺绣五章官服外罩着大氅,有细白雪蕊落在他襟袖上。
春时眨眨双泪眼,“郎主,、只是不愿您在牢州……那边气候苦恶,对您病,没有半分好处。”他轻声,“小人实在没有别想头,只是好不容易回长安——就做个庶人也好,不用飞黄腾达,但求能好好给您治病。”
奉冰手又温柔下来,将草药糊糊敷在小厮后腰上,慢慢给他揉着。“知道你是忠心。”昏黄烛光投在他脸容,平静而模糊,“能不能留京,要看天意。但裴耽可代表不天意。”
春时不甘心地咕哝几声。
“你以为他是心软吗?”奉冰又道,“与他做三年夫妇,清楚得很,他只是把切都算得很仔细。”
春时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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