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横下心,转身,便要从裴耽身边挤出去。他身形瘦,裴耽伸手抓他肩膀,却像抓到把骨头,愣下,奉冰已经溜到小巷外。
只刹那接触,裴耽五指像在奉冰肩头烙滚烫印,他不言不语地离开,连风帽都未及披上,淋满头雪。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裴耽个正眼——
本章标题取自范泰《鸾鸟诗序》典故:“昔罽宾王结罝峻祁之山,获鸾鸟。王甚爱之,欲其鸣而不能致也。乃饰以金樊,飨以珍羞,对之愈戚,三年不鸣。其夫人曰:‘尝闻鸟见其类而后鸣,何不悬镜以映之。’王从其言。鸾睹形感契,慨然悲鸣,哀响中霄,奋而绝。嗟乎兹禽,何情之深。”后往往用作夫妻情深、但生离死别比喻。不过认为“鸟见其类而后鸣”,也不必然要关乎爱情,将镜中映出影子当做自己同类,本身是个孤独譬喻。
很冷,奉冰不由得低头呵呵手。“只欠味独活。”他说。
裴耽蓦地哑声。
裴耽心窍玲珑,他显然能听懂。在多年以前那座小小宅屋中,他们吵架,奉冰很少能吵赢这位状元郎。
伞是青竹色,微雪簌簌地落在纸面,在奉冰脸上落下明暗不定阴影。裴耽开口,但却没有吵架意思,这让他意外。
“来邸舍之前,”裴耽似乎在慢慢地思索着,“去趟尚药局,挑几味上好药材,都是你……从前用惯。民间药不比皇家,你试试,定知道它好。”
相,您文章都倒背如流!”
裴耽不答,手撑着伞,另手拿书去拍奉冰肩膀,奉冰不得已回转身来,便见他笑得清澈。
“这位郎君若喜欢,给郎君题个字?”
太不要脸。
只好在周遭无人认识奉冰,他抿着唇,干巴巴说句“不用”,便往那医馆方向走。然而医馆前人多,推推搡搡,还总有人踩他脚。他知道裴耽就跟在他后头,没来由地更窘迫,裴耽不得不伸出手去将他与人潮隔挡开。
“多谢裴相美意。”奉冰道,“草民在牢州五年,过去用惯东西,如今恐怕早已消受不起。”
裴耽道:“你不必与自己身体过不去。”
奉冰很累。
他在官面上已经应付裴耽次,不料在这私下里还要再应付他次。裴耽锋芒毕露,时常扎得他疼,他现在纵使不在乎,也不愿自找罪受。
他不需要这些关心,他们早已和离,如今个天上个地下,根本不必有任何交会。
裴耽温热气息几乎逼至他鼻端。
他明明从不曾做错任何事,为何要如此慌不择路?
奉冰蹩入条巷道,身后声音却又淡淡地追上来:“郎君今日咳嗽得厉害,可是邸舍药材有缺?”
奉冰站住。
面前便是小巷高墙。熙熙攘攘闹市人语声,风雪在其中溯回飘转,但被把伞遮住。伞下空间逼仄幽谧,他自己呼吸气息都结成雾,拦住自己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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