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璆虽然浑,但擅长察言观色,只拣奉冰爱听话说,气氛时倒也融洽。待春时煎好药,他又主动接过,勺勺替奉冰吹凉。
奉冰颇不好意思,“可以自己来。”
陈璆不让,“你是病人,绝不能劳动。前两日众目睽睽,实在无法帮你,心里已愧疚得紧,现在你就不要推辞。”
说着,他将药勺递来,奉冰只得小口小口地咬着勺子咽下。陈璆看他面容苍白,眼下发青,不由得问:“昨夜没休息好?”
奉冰吃惊,但见陈璆派自然,自己反而是惊弓之鸟,默默垂眼,“累陈使君关心。”
春时道:“给您送水来洗漱,您不要动……定是落寒!”
春时忙前忙后,伺候着奉冰洗漱过后用早膳,又是喝药。奉冰膝盖不好,春时还特意请来位大夫,给他针灸活血。
他全随春时安排,听话极。大夫下针时候,他便捧册药书无聊地翻看,看着看着,忽然“咦”声。
大夫抬头:“郎君不适?”
奉冰将书页都合上,眼神仓促,“没有,大夫行针甚稳,自觉血脉都畅通多。”
奉冰这觉睡得昏昏沉沉,到醒来时,仍浑身乏力,不知是何时辰。他迷茫地睁眼呆会儿,才慢慢想起昨夜事,裴耽来访却遇刺,冯乘之子服毒自尽,他陪在裴耽床边睡宿,此刻也还躺在近床沿地方,稍翻身就会掉下去。
可是床里头人已不见,被子全都拢到他身边,好像要做个锦缎堡垒把他围住。
他抬起衣袖遮住脸,静默片刻,才喊:“春时!”出声,发现自己喉咙哑。
春时应声而入,“郎主醒?起来洗漱?”
“什时辰?”
“没什本事,也只有关心关心你罢。”陈璆苦笑,喂完药,又拿润湿巾帕给奉冰擦手。奉冰有些经受不起,连忙招呼春时取最好茶叶出来。
“啊,听闻冯乘下狱之后,很快就招认,原来他那蜀锦早在来京途中就已失窃。为拉人垫背,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咬上你……”陈璆看着奉冰脸色,见后者没有不快,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圣人下令胁从罔治,冯乘招认后,其他人昨日都释放。”
奉冰默默地品着药,却连苦味都辨认
行针之后,大夫对春时嘱咐几句,奉冰在旁听得心不在焉,忽而又将那药书打开,翻到方才那页。
纤绿叶片,嫩白小花,亭亭枝摇曳。
“穿心莲,别名见喜。”
*
奉冰休息到午后,陈璆来敲门。他局促地送上些名贵药物,还有保暖毡裘熏香之类,奉冰只留下几味药,其他都婉拒,又让春时在帘外摆软凳,邀请陈璆坐下说话。
“近巳时。”春时惊,“郎主,您声音怎回事?您等等,倒茶来。”
春时撩开纱帘,扶起奉冰身子,给他灌下杯热茶,他顺顺气息,却突然咳嗽起来。春时又忙去拿手帕,奉冰捂住,闷着咳半晌,才慢慢哑着声道:“裴耽,是何时走?”
“裴相天未亮就走。”
奉冰将锦被扯开些,惘然地摸下被褥。当真好凉,冬日空气不假辞色,立刻令他嘶声。
他看裴耽昨夜那不要脸架势,还以为他会赖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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