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吴伯去摘下那黑衣人面罩,是个二十出头年轻人,因服毒而面色泛出死青,双目凸出极为可怖,奉冰看眼,便转过头去,“认识他。”
吴伯惊讶:“他是谁?”
奉冰声音微微颤抖:“他是……冯乘同伴——是冯乘儿子。”
吴伯沉默片刻,忽将死人黑衣挑开,“他身上全是伤,否则他至少可以逃走。”
数十名从剑南道来贡使,全因冯乘而下大狱,或许这位便在其中,只不知是
“你扶着他。”奉冰对春时说着,又对裴耽皱眉,“你放开。”
裴耽道:“不放。”
奉冰静静,不与他啰嗦,直接就着这个姿势,艰难地从他怀抱底下给他脱衣裳。大红外袍落下,雪白里衣鲜血淋漓,甚至与伤口粘连,奉冰咬牙再给他脱。他不想看裴耽身体,纱布从后背缠到胸口再缠回去,紧紧绑三圈,他目光只盯着墙壁上三个人影子。
但毕竟触手是温热血肉肌肤,万籁俱寂,灯火扑朔。毕竟有颗心,沉默而节制地,在他手掌间跃动。
奉冰很久未这样与人靠近,裴耽呼吸掠动他发丝,格格不入,令他惊扰。他想往后缩,又怕摔裴耽,包扎时颇别扭地寻个话茬:“你救性命……多谢。”
窗外忽响起声厉喝:“贼人,站住!”奉冰却认得,那是裴耽家仆老吴伯声音。继而竟有忽远忽近金铁交击声,像是绕着这邸舍后院纠斗。
裴耽没有昏迷,却像已不清醒,月光透窗筛落,照见他苍白脸上双幽黑眼,直直盯着奉冰。
奉冰伸手摸摸他后背,又立刻缩回,自己沾满手血,温热,在炉火映照下妖异地红。
他将裴耽身子捞到自己身上,两人环抱姿势,他可以为裴耽处理后背伤口。裴耽却不安地转头,下巴蹭蹭他发丝,又叫:“四哥。”
奉冰没有理他,手拿布帕按着伤口,手握住箭羽,闭上眼睛,猛地使力拔。
裴耽像讶异地抬抬眼,又垂落,好像为他这句多谢而有些寂寞。
奉冰闭嘴。
他与春时两个预备将裴耽抬往床上时,吴伯回来,给他们搭把手,让裴耽侧躺着。裴耽闭眼,也不知是睡是醒,吴伯轻轻拉下奉冰衣袖,引他到外头厅堂上去。
厅堂上躺着具黑衣尸体。
“小人无能。”吴伯垂首低眉,很是忧虑,“原想逼问他几句,竟不留神让他服毒自戕……”
裴耽如条鱼般陡然挣,旋即瘫下,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鲜血顿时汩汩涌出,裴耽却抱得他更紧,奉冰没法分出手去找药,布帕很快被鲜血湿透,由艳红而至于深红。
“郎主!”春时忽跌跌撞撞地进来,“吴伯让来——天哪!”看到房中情景,尤其自家郎主浑身是血,他腿便是软。
“没事。”奉冰冷静地道,“取药箱来。”
春时自己也鼻青脸肿,瘸拐,不知受什伤。又手忙脚乱去拖出药箱,翻出来止血金疮药,奉冰将裴耽伤处衣裳小心撕开,现出那道深可见骨创口,却松口气,“没有毒。”
春时手抖,药粉撒不均匀,奉冰径自夺,将三四包金疮药都用掉,好容易止住崩溃般血流。春时又连忙递上白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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