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久林使唤着宫人很快将地面都清扫过,奉冰低头看自己新备衣衫,是特挑时兴宝花纹云锦面料,昂贵倒不必说,他只得这件,待会穿去宫宴,怕会跌身份。不过转念想,自己哪里还有什身份?
圣人又延请他重新入座,亲自给他端茶,“这孩子,被他母后惯得无法无天,有时连朕都管教不住,四弟不要见怪。”
奉冰忙道:“太子聪慧,日后必成大器。”
李奉韬凝视着他,像是想从他表情里挖出
“三弟这是要拿捏朕。”圣人将橘瓣儿喂进小太子嘴里,慢条斯理地说,“朕既让四弟回京,自然有朕安排。”
他说得玄虚,崔皇后却上赶着问道:“陛下有什妙策?”
“四弟当年下狱,案情本不明朗。朕虽奉命查案,但具体都是裴允望经手……”圣人忽止住话头,善解人意般,“今时不同往日嘛。”
崔皇后道:“四弟天家宗子,龙章凤姿,莫非是遭人暗害?”
圣人淡笑。
小年祭灶是宫内小节日,礼部督办,内侍省、太常寺主司,只邀请天子属意些近亲外戚,先在大明宫北大角观摆个小小道场,送灶神上天回事。
奉冰站在众贵戚行列里,第次见到今上皇后与太子。皇后姓崔,出身名门,端庄和蔼;太子小字赤云,今年五岁余,牵着母后裙裾咬着手指看众人向他行礼,双乌黑大眼睛圆溜溜,往人群中不知怎就瞪住奉冰。奉冰觉得好笑,也与他对视,直到前头赵王奉砚咳嗽两声。
行过大礼,圣人特命奉砚、奉冰留下,与他们家三口同往观旁小殿去。那里供几个道家小仙,往常是无人问津,此刻摆些瓜果清酿,暖炉熏香也都已备好。
过去三皇子、如今赵王奉砚望着奉冰,像看不够似,却不敢多说话。
圣人笑着边给小太子剥橘子,边道:“今日真好,朕兄弟都团聚。”
奉冰默默听着这夫妻两个唱双簧,眼睛只盯着小太子吃得鼓鼓腮帮子。突然太子嘴巴撅,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竟把团嚼不烂白橘丝吐到奉冰身上。
崔皇后大惊失色,把抓住太子往身后拉,圣人倏地站起来抬手就要打孩子,“你不要护着他!”
那团秽物从奉冰胸前摔落在地,却好像直接打在他脸上,他时竟没回过神来。李奉砚立刻叫来宫人收拾,又拉着奉冰同跪下请罪。
“是草民……是草民错!”奉冰反应过来,却找不出理由,愈加笨嘴拙舌,“陛下切莫动怒,伤龙体……”
圣人巴掌没落下,太子已哇哇大哭起来,崔皇后脸色惨白地抱住他,在圣人脚底瑟瑟发抖。圣人气得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挥袖,“下去!”崔皇后便忙不迭地磕头,带着太子告退。
幽恪太子是谋逆罪人,永世不赦,自然不算在他兄弟之列。
奉冰侧身避席,“天恩浩荡,草民感佩。”
李奉韬转头与崔皇后相视而笑,“这话你还没说腻?朕都听腻。”
奉冰抿唇,不知如何接话,奉砚适时地补充道:“四弟久在地方,都要忘记长安繁华,这句天恩浩荡自然是说不腻。”
几人便都是笑。笑声或浑厚或娴雅,都震动在四面青琐窗里,云遮雾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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