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赶紧回牢州去。”他轻轻地呼出口气,“长安大道,非所乐。”
说话间,太液池已在望。袁久林又延请他们往池边自雨亭去,路宝灯香火,礼官唱赞,而礼部尚书裴耽也不出所料地迎立在路尽头。
看见裴耽,不知为何,奉冰心却仓促地停下。
这个人好像总能打乱他所有振振有词平静。
“留你制衡裴相啊。”李奉砚将声音压得极低,理所当然地道,片刻,又不敢置信,“你不要说你没听懂。”
奉冰苦笑不言。圣意与天命样无常,他不愿费那个揣摩力气。何况留他怎就能制衡裴相?归根结底,圣人也像市井小民样爱信那些无聊旧闻,信他是个又苦又弱、只能攀着裴耽生存人。他垂眼,淡淡换个话题:“太妃切还好?”
他们四兄弟,只剩奉砚生母周氏还在世,敕封太妃,挪去兴庆宫成日吃斋念佛。李奉砚听,眉头却皱得更紧,“好,好得很。只要还在日,总能保她也在日。”
当年大逆案发之际,周妃正抱病在骊山疗养,三皇子奉砚请旨去侍奉汤药,直到开春才与母亲同回京,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意躲避。但奉冰并不为此有所怀恨,他想若是齐淑妃还活着,自己也定会竭尽全力明哲保身。
毕竟身在天家,便是身处张巨大罗网之中,字字都是机锋,步步都是陷阱。性命之忧时刻都有,但鱼死网破毕竟少见,多是腾挪推拉,逢迎交换。
李奉砚忽然道:“其实,直感觉……父皇是最疼爱你。”
奉冰吃惊地笑:“什?”
李奉砚道:“你生病之后,他对待你,便与对待们三个不同。后来还让裴允望与你成亲……父皇对们,从未花过这多心思。”
奉冰完全不能理解,负袖抬首,隔着老树枝桠,天色澄白得好像抹除所有前身后世。他也不想理解,这切都过去太久,父皇母妃都早已入土,他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亲子爱。
他渐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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