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向韩县令行礼,感谢他好意。韩县令放下茶碗,回礼时,又叹口气。
“下官原料到不会太容易。”他仍然道,“但今年们走,圣人便不会再——”
“这是不是,”奉冰却突然抬头,“是不是裴相意思?”
韩县令蓦地哑然。
“果然是。”奉冰在堂上走几步,有些焦躁。他想起来,袁久林说过。
,兴许也都是看出圣人意思,唯有自己蒙在鼓里罢。捱半晌沉默,他面无表情地又道:“奉冰戴罪之身,本不应当牵连这多人。今日韩令特来告知这些,不怕自己引火烧身?那奉冰又要愧疚。”
韩县令喝口茶,叹息。“们也都是职任所迫,不敢说什高风亮节。但李郎是与们同到京,今日们总还是要向李郎问句,愿不愿意和们同回去?”
奉冰吃惊,手指被茶碗烫下又缩回,阵冷风钻入喉咙,竟尔咳嗽起来。
春时连忙给他顺气喂茶,他自觉难堪,将春时拂开。他完全没料到牢州人们仍愿意带他回去——应当说,在长安不过个多月,他已经感觉自己无法回去。
韩县令道:“牢州虽然艰苦些,到底在五服之内,开化之地。只要李郎有心,们带您回去,您可以想法子逃避世事,将长安切都抛下,也不失为条出路,不是吗?”
——“裴相理解您,他会想法子让您走。”
廉纤小雨飞飘进来,沾上他衣角,拽着他足履。为忍住咬手指冲动,他不得不拉衣袖遮住手。他也不能在韩县令面前发脾气,对方都是承奉宰相之命,片好心而已。他思来想去,宛如闷在雨中无头苍蝇,最后只是生硬地道:“不走。”
他语气,仿佛不是面对韩县令在说话,而是面对着个他假想出来、可恶裴耽。
韩县令面容透出比年龄更甚苍老,语气是谆谆规劝。可是他越说,奉冰只越难堪,因为自己确是这样想过。全被戳破,才发现只是个个纷纭泡影。
“……已没有这条出路。”他轻声。
韩县令道:“您好好想想。牢州僻远荒凉,山高水长,过此刻,怕日后您便再没有机会回去。”
奉冰却不愿想。他深知自己只要想,便很可能又生出软弱,五岭浩荡长风都会成为他逃避借口。可是他不能走。
为什不能走,他却也不愿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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