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笑得圆满。
劝慰会儿,老人哭得疲累,也需早睡,奉冰便又扶着吴伯回客房去。待吴伯躺下,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转身,便见庭飞雪静谧地滞在空中,更远处是重云绞缠之下失声月亮,已近圆。
奉冰走几步,兀自停住,怔怔地望向那月亮,直望得双眼酸麻,才恍然回神。
*
这晚奉冰并没能睡上很久,他做个古怪梦。
裂出缝隙,“与赵王已计议周全,您不必担忧,只需好好儿呆在此处,不要被外头人找到……”
“李郎君!”吴致恒却哭,老人哭声浊重而嘶哑,伴随着间断抽气,句话要说上许久才能补全,“郎主他从小,受很多苦,他惯个人撑着,时常连都不知道他在做什、在想什……可是李郎君,五年前,他曾被人击中脑袋啊,钟大夫说他后脑骨头、骨头裂开!大半个月里,他躺在床上,发高热,说胡话,反反复复,就是在叫四哥、四哥……们稍不注意,他可能清醒些,便要下床往外跑,可是他跑不动啊,下子就跌在地上,又晕过去……如今只要想到那时候情形,还、还会……”
奉冰呆呆地听着,不自觉间,手指攥紧吴致恒衣袖,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给予谁力量。
“到他真醒,钟大夫本来绝不许他乱动劳神,但他非要去救您,他不眠不休地上奏表,给各处他曾瞧不起贵人们请托,往刑部源源不绝地花银子,终于捱到开春大赦……
“你们和离,不做夫妻,这些都明白,但是李郎君,人命关天,郎主他已什都没有,只有您,若您也不顾惜他,那他在这世上,料也没有什意趣……”
梦里没有大逆案,没有诏狱,没有牢州。甚至父皇都不曾驾崩,他与裴耽始终生活在十王宅里,很多年晃而过,如抓不住轻烟。梦里他们两个都没有正经官爵,成日里游手好闲,还越来越赖床,早晨醒来时,裴耽总要亲他大半晌才肯起身。
他不知所措,问裴耽:你为什在此处?
裴耽说:不在你床上,那应该去谁床上?
他不满这种浑话,别过脸,心跳得有些快。但
老人终于说累,身子往灶台边倚靠过去,慢慢地眨眨眼,泪水便顺着他枯瘦下巴流过他喉咙,钻进他衣领,身子还随着哭泣节奏而轻微地颤抖。他向是精神矍铄,年前甚至还曾与刺客搏斗过,但此刻他却显得那疲惫而苍老,好像那两道花白眉毛都足以压垮他身躯。
奉冰小心地凑上前,双手伸过吴伯腋下,臂膀使力,将吴伯揽抱起来。奉冰虽然身体病弱,但到底是个年轻人,支撑住吴伯摇摇欲坠身躯,复拍拍手背,沉默在厨灶间隙中流过,渐渐令吴伯平静下来。
然而只得片刻,老人突然张皇,干枯、经络分明手下子握紧奉冰手,“是不是说错话?您明明说要去救他,却还——”他用力地抿着嘴唇吸着气,“人老不中用,对不住,李郎君,本应该谢谢您……”
奉冰笑笑,宽和地道:“您没有说错话,您与裴耽情同父子,此时此刻,您心中定不好受。……也要谢谢您,告诉这些事。”
吴伯怔怔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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