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李奉冰来哄?你知道与他已经和离吗?你知道是如何抛下他吗?”他喘着气大笑,又不知牵动何处伤口,甚至使他表情都有些狰狞,眼神像噬人魔鬼,“陛下,你连他都叫来,你是不是真,很想要、很想要那份遗诏?但遗诏已经被烧,早已说过,除非你杀,否则你永远也得不到——”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李奉韬怒到极处,话音反而低沉下来,眸光收拢。看来比起虚无缥缈感情云云,还是刑具更好说话:“软硬不吃,给朕上刑!”
“等等——”奉冰终于叫出声,然而这声又立刻被裴耽厉喝所截断:“够!”
他眉目冷硬,当着圣人面,毫不留情地道:“不稀罕同你起过节。”
奉冰眨眨眼。
十指连心,极大痛楚从指尖传来,逼迫他将笔抓握得更紧,好像个初学临帖幼童。终于落笔,字迹却歪歪斜斜,左右斜出,李奉韬纵然疑虑,还是凑前去看,便读到——
“不见父,不见兄。”
李奉韬冷冷挑眉:“你在羞辱朕?”
裴耽平静地回答:“这是与那人之间暗语罢,请陛下不要多想。”
然而“不见父,不见兄”,这样辞句,令李奉韬很难不多想。接下来又见他写:“群党假威……”
开在宣纸上。
可是原来那些梅花早已凋谢。
裴耽这只右手,在奉冰走进这间囚室之前,就已经残废。
奉冰想那多看似妥帖法子,他想只要裴耽慢慢地写、好好地写,周旋几个来回,让圣人也信任,拖到酉时半,便可以——
“四弟心疼?”李奉韬突然开口,阴鸷声音将奉冰从思绪边缘拽回来,“你要见他,朕让你见,但你可不能忘记你答应朕事情。”
方才泪水尚未干透,竟然就这样滴落下来。
裴耽拧拧眉毛,好像瞬间不耐烦险些改变他冷酷表情。
狱吏见裴耽像个疯子般出尔反尔,不由战战兢兢,
这四个字笔画甚多,裴耽写得极吃力,多次持笔去蘸墨。李奉韬却知道下句是什——“群党假威,出坐玉床”——
李奉韬再也忍耐不住,裴耽骗他是回事,阳奉阴违地耍着他玩又是另回事。蓦地脚踢翻书案,整砚浓墨全泼洒在裴耽素色衣襟上,纸张亦哗啦啦地飘飞,好像几只筋疲力尽枯蝶,晃动灯火影。李奉韬大怒:“什叫群党假威……你这是大逆不道!”
裴耽费力拨开书案,阵哐当连响,他身上乱糟糟,但反而乏力地笑起来。
李奉韬道:“你笑什?你到底还想不想活命?”
裴耽笑声渐渐抬高,他本就唇红齿白,风流颜色染着这样笑,在地底幽光中却兀地多几分妖异。他伸出握笔左手点向圣人,好像圣人脸上有什特别滑稽东西,惹得他捧腹:
他竟仍旧没有放下戒心,沉沉地盯着奉冰。
奉冰咬住唇,匆促、而又哀戚地望向裴耽,“你快写吧!”
不论写什都好……
他以身为质,固然可以将皇帝扣在此处拖延时间,但皇帝也可以反过来用他威胁裴耽。皇帝已经开始生疑,奉冰不知自己何处生破绽,抑或是处处都有破绽——他已快要支持不住。
裴耽闭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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