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佑二年正月十五日酉时半,赵王奉砚入神策左营,夺神策军,杀神策中尉孟朝恩。
但在酉时半这刻,皇帝李奉韬在暗无天日诏狱里昏厥,裴耽险险失去力气,在污浊烟尘中踉跄着几乎跌倒时,是奉冰向他伸出手。
原来世人说上元夜佛祖显灵,都是真。
不然他困顿而寥落生里,怎会有这般天大好运气?
“你答应,”裴耽将五指都收紧,缓慢吃力话语,摇晃地悬在灯火中,悬在房梁上,悬在五年前和五年后悲欢里,“你真来。”
奉韬淋过灯油衣袂,守在外头狱吏宦官时全都涌入,将失态天子押制住。
李奉韬发冠散乱,面色发青,像不断觳觫着、却还要以声威来攻击人毒蛇:“你们都在做什?!做什?!”
就在这时,他听见长长走道上方,传来种有节奏脚步声。
那是军士佩剑与铁靴相撞,便会发出哐啷、哐啷清脆响声,巷道悠长,像巨大孔洞将这声音扩散千百倍,仿佛应和着人心跳。
*
奉冰面色疲倦,但眼眸中星星点点,似仍跳跃着劫后火光,“说谎。并不想让你也受同样痛苦。”
裴耽静静,嘴角微微勾起,是轻轻地笑,“没关系,也说很多谎。”——
本章标题取自李商隐《景阳宫井双桐》:“血渗两枯心,情多去未得。”
狱吏手发抖,好几次都对不准锁眼,直到被裴耽抓住他手腕。
狱吏呆愣愣地看向他。
裴耽在极度疲倦与痛苦之下,眼神却更加冷亮,“你可以将功折罪。”
狱吏几乎要哭出来,人生在世,能见到几回这样改天换地场面!终于将裴耽手足镣铐全都解开,裴耽推开他,自己扶着膝盖欲站起来,身形却摇摇晃晃,直到只手伸到他面前。
是奉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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