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耽眸光安静,“算是吧,也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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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末时节,裴耽
裴耽谢过。
孙太医旧马车辚辚起行,将青泥地上积冰都轧破,发出轻细往而不返响声。裴耽再回房时,天井里盛着汪汪融化雪水,倒映天上云丝风片。偶尔听得墙外两声鸟雀啁啾,伴随着市井人语,蛰伏整个冬天长安城,仿佛渐渐要苏醒。
“钟大夫。”裴耽道,“你愿意收个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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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大夫最初自然是不肯。为此,竟还说不少客套话,譬如裴耽本来聪明,据说险些要拜入医博士门下,跟着他个游方郎中算什本事?裴耽便开始耍赖,说,您辞太医不做,是不是与那场时疫有关?可知晓,不少人在时疫中失去亲人呢。
正月十七日,圣旨下,布告州郡县道,朕体不平,赵王奉砚权勾当行军国事,礼部尚书裴耽迁太子少保,赐告养病,神策、羽林等北衙诸将,皆得升进赏赐不等。
皇帝深居简出,正月后半旬郊祀典仪都从简省,皇城萧索,但仍算井然有序。赵王并非峻急刻深之人,对三省事务多所优容,但尽管如此,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时常需要奉冰入宫帮他理事,外臣都知晓赵王器重这个兄弟,只是总不给他实职,当是仍有所防范。故而这十余日,奉冰早出晚归,裴耽便只有在这小小宅院中度过。
钟大夫每日清晨都会来给他换药施针。比起相熟孙太医,钟大夫更冷淡,对治疗之外事绝口不谈,裴耽有回问他家中几口人,医馆生意如何,他都僵着面色不作答。
裴耽并不在意,只宽容地笑笑。
朝中多事,孙太医受不得惊吓,上请告老还乡,临行前特来看望奉冰。谁料奉冰外出去,他正撞见钟大夫在为裴耽疗伤。两名大夫对着裴耽那只手探讨半天,裴耽越听越不是滋味,忽然反应过来:“你们早就认识?”
钟大夫抬头看他。
眼前青年好像什都能看破,却不说透,只盈盈笑着让人猜。
“当年时疫蔓延入宫,先帝震怒,不少太医遭刑,……尚且能保得条性命,已不容易。”半晌,钟大夫淡淡地道,“但并未害过任何人,你就算告诉李郎君,也问心无愧。”
“从未怀疑过您。”裴耽压低眉宇,“五年前险些进鬼门,是您将手拉拽回来。医者仁心,您也熟悉李郎病根,因此,只是恳求您罢。”
“您是为李郎君?”钟大夫问。
孙太医捋着胡须笑道:“钟大夫过去也在太医署,只是心系苍生,不肯囿于皇宫,比等要通透得多。”
裴耽才不听他这些打哈哈,径直地问:“钟大夫是哪年离宫?”
谈到他自己生活,钟大夫又不言语。是孙太医回答:“永治二十年。”
永治二十年,奉冰十六岁,长安城发生场时疫。或许正是那时太医署裁汰不少医官,钟大夫也在其中。
裴耽与钟大夫同将孙太医送出门,远行车马早已等候在外。孙太医上车之前,却还拉着裴耽手,低声诚恳地说道:“你与四——李郎君都尚且年轻,这伤病不过个月半个月便能治好,重要仍是往后事。帝城风云诡谲,倘若无心要那大富大贵,不如早做退身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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