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没有回答。
抬头望向那尊白玉观音,想起十年前,陈氏灭族当晚,徐婉对他说最后几句话。
“你以后,每日在观音座下跪个时辰,哪日观音相为你流泪,就见你。”
张铎把拽住徐婉衣袖:“你是不原谅吗?”
“是。你罪孽深重。但你放心,你是儿子,不会让你个人受报应。你跪日,也跪日。”
“好……好……”
她不懂他道理,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重新答遍:奴不记得父母是谁。”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被他们弃掉。”
席银摇摇头,“没有……有可能是家中太穷,不得已弃,又或者,家逢变故,比如……遇瘟疫,水灾什,他们都死。”
“若他们没死,还身居高位呢。”
“公子不疼吗?”
他笑笑,就着那只带伤指头挑起她下巴:“能有多疼。”
她被迫仰着头:“十指连心啊,以前被琴弦挑翻过指甲,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比起前几日鞭子呢。”
她下意识地摸摸腿上伤,“鞭子疼……”
他擦掉,剩下渗在指甲缝隙里,极不好清理。
席银只得用帕子捂热他手指,在用根银针裹着丝绢,点点地挑清。
“你父母是哪里人。”
席银怔,手也跟着颤颤,那银针针尖冷不防刺破丝绢,直刺入张铎指缝。
“奴……”
“你当年弃掉,让在乱葬岗和野狗抢食,都原谅你,如今不过杀几个有碍前途人,他们和你什相干?你为什不肯原谅!”
张铎至今都还记得那双含泪不落眼睛,充满悲悯,心痛。甚至还带着丝哀伤笑,就是看不见丝愧疚。
“……”
她甩开他手,指向自己:“当年就不应该把你接回张家,不对,当年丢弃你时候,就应该再下个狠心,结你性命,这样,你
“那就要去找他们!问他们为什那狠心,为什不要,要他们补偿!要他们给兄长好多好多金银!”
“他们若不给呢。”
“那就报复他们!过得那苦,凭什他们锦衣玉食!”
肤浅又实在段话,却说得他舒怀,不禁仰头笑出声:“果然是个什都不懂蠢货。”
“如果是公子,公子不想报复他们吗?”
他松开手,将手臂搭在膝盖上。平声道:“问你父母你慌什。”
“不是,是……因为公子已经问过奴次。”
张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第二遍问这个问题。
其实有什好问呢?世人出身,高贵诸如陈孝,卑微诸如死囚,其中界限也没有那清晰,也不是不能相互交替。若是换个人,张铎绝无兴趣去解他来处。可今日今时,他不自觉想去揭眼前人疮疤,没什道理,就是不想个人自悯。
“问你就答。”
“嘶……别乱动。”
他说着,把手抽回来,含入口中抿抿。
席银手足无措:“奴……奴去给公子拿药膏来。”
“回来。”
席银被吓得不敢动,只得从新坐下,伸半个头过去看那针扎之处。指甲后已泛乌青色,那得有多疼,可他却好像毫不在意,从头到尾只是吸口气,丝失态之相都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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