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银时张口结舌,耳根通红。
“临字之时,当如何?”
“当……当净思,平心气。”
“所以你在抖什。”
“……”
“取笔。”
他坐在身边,席银连跪都有些跪不住,僵着背脊握只笔,却悬臂愣在案前,连墨都忘蘸。张铎撑臂握住席银手,这突如其来触碰立即引得席银背脊轻颤。
自从张铎强抑她情/欲以来,这是第回,他亲自破席银戒。
然而张铎本人并不为所动。
虽有暖玉在怀,却依旧枯容端坐。
绝不是因为恨什“避难就易”,那无非是口上说辞。
背后藏着某种欲望和妄念,张铎不能自解。
深想之下,不觉慢慢松开她手腕。
席银忙缩回手,低头朝手掌喝着气儿。
张铎下手没有试所谓轻重,也没有权衡女子承受之力。
谁想却被张铎把扣住。“说,你今日躲不过。”
席银抿抿唇,抬起发红眼睛,啜道:“十五日……奴就算识得完《急就章》,也习不好郎主字啊。求你让奴换帖别家容易吧。”
“不准。”
他押着她手腕扣向陶案,接着又是杆子劈落掌心席银疼得肩膀都耸起来。
“不准避难就易。”
席银抠捏着手指,期期艾艾地望向张铎。
“能不……”
“师从钟璧十年,后改习皇象章草。拧转之时,几乎挫腕。所以不疼是记不住。”
他说完,从笔海中取只长杆狼毫笔,“手。”
席银认命,挽起袖口,慢慢地将手摊伸出来。
他气定声寒。
这时之间,竟似神佛遇艳妖,妖物张扯着艳皮,却依旧罩不住神佛,反被剥皮剔骨,剩缕魂暗收金钵之中。再也无力修炼。
相形见绌。
席银被张铎那张病容未尽消,甚至略显苍白脸照出自己荒唐,恨不得将头埋入衣襟。
“见不得你起心动念,你是知道。”
他又直戳她痛处。
更不是所谓世家门第之中,打婢取乐那些花架子,是实打实责罚处置,所以哪怕用是笔杆,席银手掌仍被他打得肿起两条红棱子。
“重新铺张纸。”
好在他终于放平声音。
席银闻话,连揉手功夫都不敢耽搁,赶忙抽张新宣,铺开压平。
张铎走到席银身旁,盘膝坐下,抬臂挽袖。
“是,是奴懂……”
字以见性。
张铎初习小楷,后涉猎行草,隶,纂多样。但他始终偏爱笔画雄浑,落笔锋削刃挫字风。这些字难在架构,也难在笔力。于对女子而言,诚然是过于艰难些。
席银迫于威势说自己懂,实则糊涂。
然而事实上就连张铎自己也不明白,小楷适于初涉,隶书适于架字骨,为什就非要逼着她写自己这手字。
那是双天生习乐手指,手指纤长,骨节风流,留着干干净净指甲。
不得不承认,岑照确关照到她天赋,没让她受太多苦便已在琴瑟技上造极。而在张铎身边切,无异是场遍体鳞伤拧转,不痛,还真是记不得。
因此张铎也没有留情。笔杆反转,直劈在席银手掌上。
“啊……嘶……”
席银痛得眉心跳,时顾不上他严苛,下意识地要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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