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在外面。”
席银稍稍坐直身子,轻声道:“殿下让她进来吧,有样东西还没替她解下来。”
张平宣道:“什要紧东西啊,还要你来解。”
席银看着自己脚腕,铜铃铛膈出来伤口,已经不疼,但那圈痕迹还在。
“那是给她救命,不能让她直带着,不然就会像这样。”
江凌与陆封对这位内贵人气度实在无话可说。
她丝毫没有借着皇帝喜爱而索要任何东西,安安静静偏在她自己处,话也不多,受他照顾伤兵,都对她赞不绝口。使得江凌也开始觉得,这样锁着她,有些愧疚。私底下,从营中取好些伤药,但碍于她身份,不得私近,只好转交给张平宣,请她代为尽意。d
这日夜里,张平宣来替席银上药。
她托起席银手腕,小心地挪开镣铐,用竹篾子挑起药膏,试着力,涂到她被镣铐擦破皮肉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冷,她全身都在隐隐发抖。
下过几场雷雨,江州仓皇入夏。
城内封锁皇帝重伤消息,城门紧闭。而南方则捷报频传,刘令余部被歼灭于南岭,刘令自己也被斩杀于残阵之中,历时年刘孽之乱彻底平息。顾海定在洛阳披锁下狱,廷尉李继请奏押解岑照等人入洛阳受审,但迟迟没有收到江州过来回批。
江沁与邓为明为稳洛朝廷,于五月初登船先行回京,告知朝上,皇帝要在江州亲审刘孽余党,审结后即回洛阳。李继立遣廷尉左右监南下江州协同审。
与此同时,江州城外驻扎大部军队则陆续开拔班师,留下伤兵万余人仍在城内修养。
五月中旬,城中残淤已被清冲殆尽。
张平宣怅然。
这段时间,她直不太敢去想岑照这个人,今忽在此处被惊鸿掠水般地提起与他相关事来,她难免踟蹰。毕竟,她尚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那个差点让她输尽人生阶下囚。
席银看出她心事,轻轻握握她手掌。
“没事,殿下,都会过去。”
张平宣望着她点点头
张平宣放下药膏,轻声劝道:“还不如被关着呢,你这是何必呢。”
席银摇摇头,“哪怕要判死罪,也不能就这样等死啊,他要是醒来知道,又会骂。”
说完,她干净地笑笑。
青色素衣,垂肩长发,不施丝脂粉皮肤,在张平宣眼前淡淡地结出圈疮痍影子。
“对,胡娘呢。”
黄德率领城内驻军,开北门,出发去阳郡迁撤百姓回城。
他队伍起行,江州城便逐渐清净下来。草木经过洪水浩劫,重新从容茂盛,百花无人踩,在街巷中堆层又层。
座城生息,终于与人宿命关联起来。
席银被锁上镣铐,但江凌与陆封却并没有禁闭她,仍由着她像从前样,在伤兵营中浣衣熬药。她很温顺,尽力配合洛阳廷尉遣吏讯问,廷尉右监很少见到这样女犯,不论是出于怜美之心,还是感怀于她救城勇气,总之,并没有在讯问时过多地为难她。
而席银自从听梅辛林讲过张铎伤情之后,就再没有提过要去见张铎。只是偶尔在煎药之时怔怔地出神,被人唤回之后,也只揉揉眼,朝黄德官署方向看那眼,又挽起袖子去做手边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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