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至柔则刚,林白汐不比韩默强势,但在忍耐和等待这两件事上从未屈居人下。
两人较着耐性,皆不敢轻举妄动。
韩默之于他,如座久攻不下城,头桀骜不驯兽,林白汐不曾想,有天这座城会为他城门大张,这只兽会收起尖利爪牙,袒露出柔软肚皮,对他摇尾乞怜。
切切,就像个巨大甜蜜陷阱,只为诱他奋不顾身,自投罗网。
但林白汐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真心早被韩默点点地作践没,哪里敢再以身试险。
林白汐抓着沈清庭胳膊,尾音发颤,心跳如雷,甚至没勇气去看那人表情。
韩默虽不见得有多钟情于他,对他占有欲却直强到病态程度。
当年两人因为他工作事起争执,吵着吵着又滚到床上,韩默被伺候爽快,孽根在他身体里顶撞,还要咬着他耳垂,狠声威胁,“要让听到你跟别男人拉扯不清,以后你就别想下这张床!”
林白汐向来有做金丝雀自觉,人际关系更单纯得像张纸,韩默心里头比谁都清楚,所以尽管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也还是不甘不愿地依他。
而今时不同往日,无论是那段羞于启齿包养关系,还是后来苍白敷衍婚姻生活,林白汐都和韩默走到尽头。
车载音箱在放首舒缓提琴乐曲,弦声轻柔,似月落清辉,水漫溪石,旋律悠扬婉转。
沈清庭余光离开后车镜,静静注视前方路,若有所思。
车尾依旧随着辆黑色轿车,半掌大倒影像贴上去似地,牢牢扒在镜面角,与他保持着最近安全距离,跟踪得明目张胆。
“是认识人吗?”
沈清庭忽然开口,林白汐晃过神,像被人拍下肩膀,从另侧后车镜收回视线,神情透着些恍惚。
他算准韩默沉不住
他以为自己获得自由和新生,但现实很快就给予他重重击。
在上述前提之下,仅因茶几上多出个杯子,韩默就被激得怒气滔天,对他胡乱猜疑不够,甚至为求个心安而将他扒光摁在冰凉餐桌上,里里外外地,丝不漏地检查过去,全然不计后果,疯得让林白汐既心痛又心悸,却如蚍蜉撼树,毫无反抗之力。
他在那刻意识到,在韩默甘心放手以前,不论分与不分,他始终困在男人股掌之间,韩默为刃,他为板上鱼肉。
因此,这阵子林白汐已经尽量避免与对方起冲突。
在他眼里,现在韩默就像被人抢走玩具小孩,愤怒有之,悔恨更甚,所有情绪都在当下瞬达到峰值,但万物盈满则亏,盛极则衰,再浓烈感情也不过是昙花现,爆发之后便会在或长或短时间跨度中走向消亡,如同奔涌海水缓慢退去,露出平滑空旷沙岸,以及丑陋光秃礁岩,无声地讽刺那须臾激昂澎湃。
“嗯”
他揪着斜勒胸前安全带,食指尖无意识地轻抠起带面防滑纹路,几次欲言却止。
就在刚才,他无视韩默召唤,当着他面将韩朵抱进这辆车后排,自己也钻进副驾驶座,争分夺秒,动作气呵成。
关好车门时,他瞧见对面宾利下来个人,把甩上驾驶座门,急急忙忙地往他这里赶。
“沈大哥,们走吧,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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