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顺利打开,暖光从屋顶水晶里折射出来,和煦地铺满整间屋子。
周漫是极其爱干净人,家里木地板总是被擦得净亮。她住院之后,多年间,陆文渊不知出于什原因,直请人定时来打扫。
身后传来声脆响,夏炎把黄铜钥匙投进玄关瓷盘,他似乎有许多问题,嘴唇翕动。
“不是想抽烟吗?”陆周瑜推开阳台门,走进花园,坐在周漫常坐台阶上。
夏炎并排坐下,掏出红旗渠烟盒递过来,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后来还抽过这个牌子吗?”
天将亮时,上铺夏炎翻个身,他兔子台灯跌下床,陆周瑜捡起来,把亮度调到睡眠模式,抬手放回他枕头旁。
与此同时,沉寂多天手机突兀响起,陆周瑜轻悄悄走到窗边接通,“妈妈。”
电话里,周漫平和地道过早安,又讲她最近在医院生活、新写故事、天气状况不佳等等,最后说,“妈妈没办法活下去,对不起啊。”
不待陆周瑜消化她意思,手机里猝然传来拳头锤击铁门“咣咣”声,他听到陆文渊遥远,但十分激烈喊叫:“你冷静点!开门!听到没有?!周漫!”
“周漫……漫漫啊,”看门大爷惺忪眼皮抬抬,目光在陆周瑜脸上稍作停留,“进去吧。”
不过夏炎体内仿佛装有“无聊探测”雷达,旦冗长影片结束,就自动醒来。
每当这种时刻,总会有种莫名情绪,从陆周瑜心底滋生。
直到写生结束前夜,他们从窗户爬出去,并排坐在山楂树上看电影。
是个活泼青春爱情故事,看到半,或许是难得投入其中,夏炎晃着腿问:“恋爱是什感觉啊?”
很奇怪是,这个问题陆周瑜在十岁之前,就从周漫那里得到过答案,但当时他却觉得喉咙堵塞。
夹出支咬在唇间,陆周瑜说:“没有。”
夏炎把腿伸长,打量起繁茂花园,又问:“周漫是谁?”
“妈,这是她家。”
在这间屋子里,陆周瑜从周漫处,获取旁人不能理解精彩童年,也经周漫用刀刃划开动脉方式,领略到爱是如何将人逐步摧毁。
已经有七年多没来过,不久前海城市z.府推行老旧小区改造,市政家属院位列其中,楼房统被涂刷成温暖褐色,社区动线也被改造。走错两次路,才顺利抵达家门口。
铁门紧闭,门上小广告如同疤瘌,旧痕未愈又添新伤。
锁孔处有被清理过痕迹,陆周瑜摊开手掌对夏炎说:“手给。”
夏炎正站在狭窄楼道里,打量门头上“光荣之家”牌子,闻言怔,还是把手递过去,“怎?”
陆周瑜捏住他食指骨节,略估量,错开身体,指向门上镂空铁条,“试试能不能伸进去,里面有钥匙。”
那瞬间,所有童年听过故事拥而上,把他壁垒森严理论,冲开个口子。
“恋爱很麻烦,”他说:“但接吻很简单,要试试吗?”
没有预告,皮肤和骨骼撞在起,又尖锐,又柔软,又瑟缩,又冲动。
夜风蓬松如絮,山楂树张开繁茂翅膀,遮盖住浓郁月光,和不规则脉搏跌宕。
那之后,重新躺回宿舍床上,陆周瑜依稀猜想,或许爱情不像周漫讲述那样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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