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过午才起来,吃个午饭,眨眼就是下午。要就是拿根竹竿,跟李治烽到湖边去钓鱼,要就是下江边去捞螃蟹。或是在水渠里剥被水车带上来江螺。
渐渐地,秋后开始下雨。然而阴雨惨淡,下起雨来,凄凄切切地只觉阴冷,旱灾过去,这时节再下雨,天便刹那冷下来,直是雪上加霜。外头百姓天两顿,只守着江波山庄里粥喝,不少人被冻病。
游淼只好又让李治烽去请大夫来,在山庄外看诊,凡是染风寒,便带进山庄里治病。
“不会。”李治烽道,“天启不会亡,还有那多人呢。”
“那多人。”游淼道,“该死时候就死光。”
李治烽道:“带兵之后,才知道为什犬戎人强盛不起来。”
游淼心中动,看着李治烽,问:“为什?”
李治烽想想,说:“犬戎人不像你们汉人,有读书,有这多聪明人。”
至少不会有人饿死。至于田地之事,还要等明年开春。
山庄外人山人海,排起长龙,李治烽看着那幕,叹口气。
“明年开春粮种怎样。”游淼问。
“都备下。”乔珏拿出账本,给游淼过目,游淼噼里啪啦地打算盘,说:“拨三千石粮食给。”
乔珏道:“要这多做什?”
游淼笑道:“你觉得汉人聪明?倒是觉得有时候反而聪明得过头呢。”
李治烽点点头,不言语,似乎对天启命运颇有唏嘘感。
又回到江波山庄,游淼每次回来,都感觉这里与茂城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当真是与世隔绝块净土,山庄里人既不知朝廷有那多倾轧,斗来斗去,也不关心外面出什事,所有消息都是小厮们,扬州掌柜们来来去去,带过来。
每次发生什新鲜事,小厮们便热闹般兴奋地说半天,再喝茶,吃点心,吃饭,看地。乔珏还带着几个人亲自去江北采茶,末回来晒茶炒茶。农闲之时,几个小厮便凑在处扎风筝,去山坡上放风筝。
小厮里最小少微手也最巧,从前家乡便是专门糊风筝,游淼回来便加入他们队伍,群十来二十岁美少年在山坡上放风筝,那景象当真是赏心悦目。
三千石是三十万斤,养个军队都够,游淼还觉得有点少,说:“十月底多半朝廷就来消息,李治烽还得去出征,至少要押百万斤粮食去,当场散给叛军,这样才压得下,bao民。”
乔珏叹口气,说:“今年至少饿死上万人。刚从江州路回来,幸亏咱们家自己养家兵,否则这路上过都过不去。”
游淼听乔珏说起江州情况,乔珏两个月前亲自去西川购置粮种与油菜种子,沿途全是易子而食,起着大锅在吃人百姓。李治烽听得眉头深锁,说:“出征时也听说。”
游淼悠然叹口气,晴月千里,如今南朝已到风雨飘摇之时,虽还有聂丹镇着,然而天灾人祸,层出不穷,游淼有时候真怕天启就这亡。天启若亡,自己该做什去?
和李治烽浪迹天涯?代新朝替旧朝,若是被鞑靼人统治,游淼想想只觉不寒而栗。到那时候,自己就是没有家人。伯夷、叔齐不食周粟,游淼隐约能感觉到点当时他们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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