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暗沉沉眼睛垂着乜过来,睫毛被顶灯映柔和温暖,
哪怕曾经最亲密时候他也不曾这样对待过。
想不明白江沨行为是羞辱亦或是惩罚,直到被他环住就什都顾不得,好像自动退化回十七八岁,或者更小,除哭什也不会做。
江沨房间和曾经海城那个已经完全不同,少少年气篮球足球拳击手套,少块能坐在上面对着蛋糕吹蜡烛圆形长毛地毯,少装着哈利波特城堡书架。
他却又说故事开头那句“你该叫哥哥”。
这是开始,是结束,还是按下重启键?
“噗嗤”声,心脏都活。
辗转到春城后,想过无数种和江沨重逢场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最体面笑和最标准对不起。
用掉整个四季,走遍春城街道、商场,徘徊过每个律师事务所、法院。
春城夏天不似海城样多雨,路边梧桐也变成繁密香樟,首尾相连覆盖着大半城市。
慢慢,那些满怀希望像泡泡样个个崩裂。度怀疑夏炎说见过江沨只是把骗回国,再塞进学校教小孩借口。
不起。
离开塘镇后路向北漂泊,去过每个地方都有厚厚积雪,做过每个梦都是从八岁那年昏暗楼梯转角开始。
江沨牵着手,站在高阶楼梯上回过头,说:“你该叫哥哥。”
再往后记忆却像是落层又层雪,年复年地冰封起来。
人只有在濒死时候才会毫无保留地回忆生。
想圈他脖子,稳住自己摇摇欲坠身体,把这多年想念和愧疚统统倾泻出来,想叫声哥哥,想说句对不起。
更想自私地求份宽容原谅。
哆嗦地伸长胳膊,不顾衣不蔽体难堪,张张嘴,牙牙学语般尝试着吐出堵在嗓子里七年句,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江沨慢条斯理地后撤,双手扣住两条胳膊放下去,“吓到你。”
他站起来,仍然穿戴整齐,西装上没有丝褶皱,曾经用视线描摹过无数遍侧脸线条更加锋利。
却不曾想在熙来攘往小学门口,对上双梦里都不敢奢望看清楚眼睛。
分明听见之前做足准备叮叮咣咣碎满地,双脚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江沨走过来时候应该说对不起,明明练习过无数遍却脱口而出句,好久不见。
封存过往就像只莹净钧瓷瓶,被张客套笑脸,句生硬寒暄,磕出细细裂纹。
他没什表情地掰开按进掌心里指甲,扣住手腕,把从阴影里拖到街边阳光下,塞进车里,之后发展便脱离控制。
直到被困在北极圈里座小镇教堂墓地时,才不得不完整地回头看那些潦草又漫长光阴。
回忆边温暖着躯体,边剖剐着灵魂,比钝刀划在手腕上还要疼。
早就被冻到失灵手机不知怎突然接到正在春城办展览夏炎电话。只能用短暂音节应着他问候,担心说出长句来抖让他起疑。
“好,那先这样,”他说着要结束话却拖长尾音,沉默几秒之后叹口气:“好像在春城看见你哥。”
回应他是手机和人起砸进积雪里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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