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云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催命娘娘般人,她今儿上午没寻见你,猜你是去宁娘娘那儿,就没敢找过去,所以找,让跟你提,可这儿也忘,这会儿
“吃个面又把眼睛吃红,看你啊,得出去走走。”
宋轻云抱着盆刨花水走进来。
杨婉回头,“你洗头去。”
“嗯。”
宋轻云声音很轻快:“今儿天晴好,看尚宫局那些人都去。哎,不过啊她们尚宫局总觉得自个儿高们等,拿腔拿调,混闹着让伺候她们。欸,你要洗吗?这会儿去,走时候,她们也走,你这会儿去正清净。”
杨婉内心不安,却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强烈起来。
没有史料支撑,全然依靠对人性把握,让她很难推测出邓瑛究竟是怎从司礼监和内阁死局里走出来。
回忆邓瑛对她说过话,杨婉不止次想到刑部残酷刑讯。
她自己并没有研究过明朝刑罚,但她有个师姐在这方面潜心专研很多年,其中有提到过邓瑛,提到过午门口那场持续三日凌迟,师姐在论外之外手记上写下过这样段话。
“当时皇帝,也许只是把这个人身体当成个有罪符号,用极刑向世人宣告,他对阉党态度,明示宦官团体卑贱,昭示皇权对宫廷奴婢绝对控制。他们在宫城门前处死邓瑛时候,或许没有个人想得起,这个惨死阉人,曾是这座皇城建造者。”
时令至暮,万花归尘。
内廷里寂静无边晚春,也让人心生寂寥。
杨婉给自己煮碗面,热腾腾地捧到窗边,趁着五所直房没有人,便把腿缩到椅子上,准备打个尖儿。
面还太烫,她吃口险些烫到舌头,索性把碗推到边冷着,挽袖继续写自己笔记。
这几日笔记,杨婉写得很乱,甚至连撕好几页。
杨婉低头吃面,“行,吃面就去。”
宋轻云拧着头发坐到窗边,突然想起什,噌地站起来:“哎哟,且忘件事。”
杨婉边吃边含糊地问她:“什。”
“胡司籍事。让你走趟通集库,说是取什文书。”
杨婉扒拉着面道:“哦,知道,不是明儿才要吗?今儿也不当值。”
杨婉记得,自己是在研究室资料里偶然读到这段话。
那个时候师姐已经毕业,去国外所学校教书,她不好贸然打扰。
事实上,这段话也只是在学术之外,平静地描述凌迟个阉人在当时意义,对邓瑛那个人,并没有任何特别立场。
杨婉当时读到这段话时候,觉得师姐是个对历史有悲悯心人。
但如今,当她在回忆起这段话时,她竟然有些想哭。
写不下去时候,她就习惯性地在纸上画邓瑛小人像。
她最初很想画出她第次见到邓瑛时,感受到那种完美破碎感,然而她画工不好,笔下邓瑛看起来总有那点呆。但不知道从什时候开始,她对那种破碎感,逐渐没有执念,甚至开始有意地想去回避。
于是她轻轻地翻过那页小人像。
侧身就着左手吃口面,回来提笔,半天却还是写不出个字。
司礼监和内阁暗争,内廷中人却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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