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瑛被抵得没声,只悻悻地笑笑。
——
二人辞于云崖殿前,邓瑛跟着司礼监人入宫,在养心殿外听旨。
皇帝以重建云崖殿有功为由,免去他流放南京为奴刑罚,并将八十杖刑并免除,仍留司礼监为少监。邓瑛领旨以后,养心殿又令将其带进殿内听问。邓瑛走进内殿,见贞宁帝气息奄奄地靠在御榻上。
杨伦站住脚步。
“那妹妹呢。”
他说完转身看着邓瑛,“她二十岁,名声尽毁于你,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邓瑛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地上尘灰沉默阵,方道:“子兮,受腐刑以后,唯想得通就是,从此身为奴婢,可以卑从于杨婉。”
杨伦双手捏。
杨伦拍拍袍衫上灰,轻快道:“你在这边等旨意吧,就这两天。”
邓瑛没有再问什,点头应声:“好。”
杨伦复又向殿顶望去,平声道:“桐嘉惨案之后,你踩着那些人尸体爬上东厂提督太监位置,督察院和六科*员恨你入骨,如今你又要走老路,不想提前跟说点什吗?”
邓瑛笑笑。
“说什?”
杨伦点点头,扫眼眼前脚架。
“快完工吧。”
“是。”
邓瑛应道:“就这两日。”说完与杨伦并立,道朝殿顶看去。
深秋风从高处扑下,吹动二人袍衫。
前朝立储纷争还没有直剥云雾,却已可窥隅。
十月中,北镇抚司在京内共搜拿“妄论议储”者十二人。
杨伦站在云崖殿前,殿中根杉木楼心柱直贯顶端。楼心柱四方立四檐柱,檐柱间置室柱檐,从楼心柱脚三米外以上凿四层级,十字穿枋把横心柱、檐柱、童柱、瓜柱连成体,架构之复杂,错处而倾整厦(1)。
邓瑛身着灰衫,在秋风扬起细尘里,抬头看着殿顶封瓦工程,抬手指着檐根处与工匠们说着什。袖落臂现,腕上镣铐留下痕迹清晰可见。
“邓先生,灶头那边端饭来。”
邓瑛提到“卑从”二字,时之间,杨伦竟不知道,是邓瑛更可悲,还是杨婉更可悲。
二人正沉默,工部个督官来寻邓瑛,说是司礼监来人,召邓瑛回宫受旨。
邓瑛转过身平声应道:“知道,更衣后就过去。”
说完又对杨伦道:“内阁可以交章。”
“不用你说。”
他面色有些苍白,声音却是平和。
“说你又能如何。”
“哼。”
杨伦冷哼声,背过身。
邓瑛声音从后面传来,“子兮这条路是想走,走得很踏实,走到如今,你认这个朋友,老师也愿意唤声符灵,之前所妄,皆成现实,早已没遗憾。”
杨伦侧面道:“今日过来是想告知你,刑部审结青天观丹药案,陛下召问曹佩霖。”
邓瑛垂头道:“他怎说。”
“他说云崖殿楼心柱上贯天顶,下通地河,镇君寿,定乾坤。这话里有陛下命门。”
邓瑛沉默地垂下头。
“陛下如何说。”
“好,大家下来吃饭。”
他说完垂下手臂,转身往回走,抬头便看见杨伦。
两人目光相撞之后,又默契地彼此避开。
“来。”
邓瑛随口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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