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伦窒,“晚,是不是?”
“是,晚。”
杨伦朝着雪里猛挥拳,“如果能救下李秉笔,证实司礼监呈上遗诏为假,内阁新诏,就能直呈中宫!”
“子兮你想错,伪造遗诏是死罪,司礼监没有个人逃得掉,即便你救下李秉笔,他也不会说。”
杨伦握拳背过身,“算,本也是鹰犬走狗,不足为信。如今遗诏尚未颁行,内阁已草拟新诏,们会尽力说服皇后,弃旧拾新,如果皇后不允准,那等遗诏颁行,内阁即对遗诏行封驳。”
“妈……”
覃闻德听完这番话,跟着便要上去喝骂。
“覃闻德。”
覃闻德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踩到露在棺外李鱼尸布,忙退回来道:“这……”
“封棺吧。”
“哦。”
胡襄将手往袖子里缩,“得急病,今早忽得就没。”
他说完看眼躺在棺中李鱼,“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就这跟着殉。”
“殉为什要割掉他头?”
胡襄道:“这你得问老祖宗,总是死之前说些什不中听话,惹恼老祖宗,老祖宗本不想让他葬在‘中官儿’这地境上。不过,既然邓厂督要对他开这个恩,司礼监也没什好说,就怕他消受不起,到地下也不得安宁。”
是夜,风雪又盛。
京郊北面坟岗,因为多葬宫中宦官,又被称作“中官儿”(1)。
邓瑛撑着伞静静地立在坟梗上,替躺在棺中李鱼遮雪。
李鱼棺还没有封,覃闻德站在棺旁,看着那颗勉强与脖子拼在起头颅,张两三回口,半天才说出句话。
“这孩子多大?”
邓瑛走到杨伦面前,“封驳遗诏,罪同忤君,即便成事,你也会获罪,祸及满门,你身边人,你个都不顾吗?”
“
——
戌时过,邓瑛撑伞独身入东华门,杨伦站在东华门后等他。
“出什事,为什‘中官儿’在埋人。”
邓瑛停下脚步,沉默须臾,方道:“李秉笔和李鱼死,子兮。”
他说着抬起头,“遗诏是假。”
“住口。”
这声“住口”并不算太重,却令覃闻德等人皆怔怔。
然而他只说这句,之后并没有再出声。
胡襄见邓瑛沉默下来,又开口道:“邓督主,老祖宗让跟你说句,说你做厂臣是做久,有些气性不是坏事。不过过大殓,司礼监也该算算你这多年过错,到时候百十板子,配北面营里做奴婢,那都是轻。但是,老祖宗还是肯再疼你回,你且度度眼前情势吧。”
说完抬手叫起棺,“走,咱们过去。”
邓瑛低头看着棺身道:“十五岁。”
覃闻德哽哽,看向他身上尸衣。明朝丧仪中,不论庶民君王,皆穿十三道,李鱼身上却只有件明显不合身白绫衣,双脚也光着,遮在长大裤腿中。覃闻德不禁扶棺叹道:“才十五岁大,好惨啊。”
话音刚落,背后忽起嘹声,伴着白帆子呼啦啦地:“司礼监葬秉笔官——”
邓瑛稳住手中伞没有回头,不多时,两只白灯笼靠过来,灯笼后面跟着四个抬棺人,胡襄走在最后面,“邓督主,让让,们过那边坟头。”
邓瑛站起身,“李秉笔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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